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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魂記(120) 2013/8/2

命理故事 任鐵樵傳奇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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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零、撲朔迷離事茫然，恩怨情仇一筆帳

清道光25年12月小17日甲辰(1846年1月14日)酉時

這幾天程子軒覺得心神不屬，最近可說是諸事不順，他在書房裡呆坐著，許多事流過心頭…

第一件事是下棋居然大輸給一個來自西域的胡人跖跋鶴翎，這個胡鬼子眉目之間有幾分神似情敵卓鶴翎，但年紀與臉上的紅鬍子都不像，那這位跖跋鶴翎到底是誰?

為什麼下棋之後，范建岳隊長派人追逮他，他卻輕而易舉地逃脫了?

還好，錢莊老闆很識相，他親自登門拜訪，知道自己是「穆黨」的師爺，根本不敢招惹自己，自己抵押貸款已因輸棋而還不出錢來，但他要把「程宅莊園」收去的話提都不敢提，只要求自己將來有機會幫他們錢莊拓展業務，並在穆中堂面前美言幾句…

呵，身為穆彰阿身前的紅人這個身份還真好用，借錢可以不還，不禁露出微笑，這身份比三更燈火五更雞去考個功名好上十倍百倍吧…

思緒紛紜…

那個關在花園秘室的趙捕頭，他是怎麼被救走的，是誰挖地道救走他的? 這明明是衝著我與范建岳隊長來的…

又是誰來我「程宅」的書房盜走我許多東西，包括：「江湖套手一零八式」、「羅織經」、「和珅公行誼手抄筆記」、「穆彰阿貪賄實錄」，最要人命的是最後這一冊「穆彰阿貪賄實錄」，那是我暗中記下穆彰阿的犯罪紀錄，以備將來派上用場，萬一這冊子在外流傳，落入穆彰阿的手上，穆彰阿追究起來，我該當如何善後才好?

最玄的是鍾雄飛怎的會在廟會，遇上什麼「乩童」，說出了一大堆不該說的話，本以為用左手寫檢舉信的鍾雄飛，打死也不會說出秘密，怎的卻在幾個同學前說出了這個重大的秘密，該死! 八成鍾雄飛是遇上了神棍，好吧! 就是我陷害卓鶴翎的，他們知道了，敢拿我怎樣?

家僕阿保敲了門，進來道：

「少爺，那位范大爺來訪…

「請他進來吧! 還有你到廚房吩咐一聲，備好幾樣酒菜上來，我要與這個范大爺小酌一番…

侍衛長范建岳臉露笑容的走進書房，邊道：

「程師爺，幾件事情有些眉目了…

「范大人，你指的是什麼事?

「就是那位贏棋偷跑、販馬的胡人跖跋鶴翎…

「找到他了嗎?

「是的，已經找出來了…

「哦，在那裡找到他的?

「他住的可豪華，他住在「新夏莊園」裡…

「經調查「新夏莊園」的主人名字叫做衛慕海奇，也是黨項人，他長袖善舞、交遊廣闊，與我朝許多皇親國戚、高官大吏皆有認識…

「在民間則與錢莊、票號、當舖、古董玉器店都有生意上的來往，其背景甚硬，能不動他就最好別去惹他…

「你是怎麼找到「新夏莊園」的?

「跖跋鶴翎與你下棋不是都坐著一輛馬車來的嗎? 他固定叫的那個車夫姓賀，人稱老賀，咱們手下花了幾天時間把「北京」所有的馬車夫統統過濾，終於找到這個叫老賀的馬車夫…

「這個老賀十分硬氣，怎麼打都不招，最後將他老婆、女兒都抓來威脅他，終於讓他乖乖說出了「新夏莊園」了…

「有進一步查證確實嗎?

「有的，咱們的線民偷窺到有一位紅鬍子的人果然住在那兒，你想全天下有幾個是長著紅鬍子的…

「看來是跖跋鶴翎沒錯…

「現在他的莊園周圍已經有我手下好幾人盯著，把廟找著了，就不怕和尚跑了…

「下人來報，曾見有一人在該莊園內練拳，握拳時五指曲作鈀子形，這點引起我的注意…

「哦，這有什麼特殊意義?

「這種姿勢極像是本門的「八極拳」，這位練拳者不知是否本門的師兄弟?

「這個師兄弟是衛慕海奇的貼身侍衛，或是為跖跋鶴翎的保鏢，須做進一步確認…

「這就增加了跖跋鶴翎身份的詭秘性了，按說學過「八極拳」的師兄弟，大多受到皇家權貴的高薪聘請做為貼身護衛，難道這個跖跋鶴翎具有特殊身份，值得派高級護衛保護? 他到底具有什麼身份?

「我早已派幾個手下遠赴寧夏銀川去搜跖跋鶴翎的底，看看這位胡鬼子是什麼來頭，想來回報也快到了吧…

「因此，現在先不動他，待寧夏銀川回報過來再做定奪，俾免與這位會「八極拳」的師兄弟傷了和氣…

「或許我找個時間去會會這位不知名的師兄弟，「八極拳」的學練過程甚為艱辛，懂得「八極拳」的人並不多，能有耐心有毅力學到高手境界的更是寥寥可數…

順便送上一頂高帽，惠而不費、何樂不為? 程子軒笑道：

「呵，范兄乃是高手中的高手，天下誰不知曉…

「呵，呵，好說，好說，不過「八極拳」能超過范某人的倒真是少之又少啊…

「程師爺，你知道天下拳術最霸氣、最強悍的莫過於「八極拳」了…

天下拳種最厲害的是「八極拳」，「八極拳」中的絕頂高手非范建岳莫屬，這真是老王賣瓜、自賣自誇，程子軒心中暗笑，繼續道：

「范兄曾經貴為宮廷侍衛長，身手不凡自不在話下…

范建岳點點頭道：

「范某習練「八極拳」浸淫甚久，對自己的功夫深具信心，但心中不無隱憂…

「咦，范兄所說隱憂是什麼? 且說來讓師爺我看看有什麼可以幫上忙的…

「這說來話長，范某人的藝業習自家師金鳴琦，而家師金鳴琦受業於吳鐘師祖，一般皆以吳鐘師祖為「八極拳」的創始者，其實應該說吳鐘師祖為「八極拳」的發揚光大者，「八極拳」自有其來源…

程子軒本有許多煩惱事，但聽到這些武林軼聞，亦不禁豎起耳朵仔細聆聽…

「師祖吳鐘的武藝亦有其來歷，相傳吳鐘的功夫得自一僧一道，僧之法號不傳，卻有個渾號叫「邋遢和尚」；道之渾號叫「怪癖道士」…

「他們的藝業高深可知，但為何取了兩個這樣不雅的渾號?

「這問題我也問過家師，家師說：他們都是明末的遺臣，滿清入關後，他們仍然抱著「反清復明」為志業，為免連累家族親朋，故意以此不雅的渾號隱藏身份、混跡江湖…

「問題是，這位「怪癖道士」於授完「八極拳」後，臨走前又贈送我師祖吳鐘一本小冊子，叫做「八極拳秘奧」…

「哦，聽起來，這是專講「八極拳」的…

「是的，「八極拳」門規極嚴，僅讓門外弟子習得一般的「八極拳」，但聽說這冊「八極拳奧秘」，不但講解更深奧的「八極拳」，還將「八極拳」的破解之道一一述明…

「范兄，這我就不懂了，這小冊講解「八極拳」的深奧處可以理解，但為什麼還要提破解「八極拳」之法? 這不是搬石頭砸自家的腳?

范建岳臉上有幾分尷尬，咳了幾聲，才道：

「這是入室弟子才能學習的秘奧功法，以防其他弟子中難免有背叛師門、為害國家社會者，則這位入室弟子可以「八極拳秘奧」的功夫處罰這些不肖弟子，武林中稱此為「清理門戶」…

程子軒恍然大悟，才知道范建岳臉色異樣之故，顯然范建岳本身便是欺師滅族、依附清國做為鷹犬的一員，大違「八極拳」門之宗旨，正是該被「清理門戶」的對象；范建岳解釋道：

「我大清國入主中原已經一百多年，後代弟子要生活，要創立一點事業也是在所難免，如果仍抱持「反清復明」的態度，應該是違逆潮流、不識時務吧，古人云：識時務者為俊傑，兄弟我不過是個務實的人罷了…

「務實的人」這詞多熟悉呀，我程子軒不是也曾經想過，自己乃是個「務實的人」嗎?

「哦，范兄所言甚是，那麼范兄所指的隱憂是什麼呢?

「就是那本「八極拳秘奧」小冊子啊，每當想到這世間有這本小冊子，我就食不知味、睡不安枕哪…

「無論我的功夫學到什麼程度，我總覺有人窺伺著我，準備出手對付我呀…

「范兄是否多慮? 這本「八極拳秘奧」傳說沒有百年也有幾十年吧，搞不好早已失傳，或即使這小冊子仍存在於世，也許裡面的功夫並沒傳言中那麼厲害，又或許得到這小冊子的人天資有限、無恒心、無毅力、懶怠習藝，不見得他的功夫會超過范兄哪!

「呵，最好是這樣…

「我師金鳴琦所收最後的關門弟子姓魏，那時我早已離開師門行走江湖，所以從未見過這個小師弟…

「聽說他是鄉里間的太保流氓，經常打架鬧事，不知怎的被家師收為關門弟子，又聽說他習藝後很快就離開中原不知去向，我范某人懷疑家師把這本「八極拳秘奧」交給了他…

「哦，你怕這個最小的師弟得去「八極拳秘奧」將來對付你…

「正是，不瞞程師爺，我范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這個魏師弟擁有的「八極拳秘奧」哪…

「師爺呀，我們是同病相憐哪…

「什麼? 這怎麼說?

「我范某之怕這位魏師弟，就像程師爺你的棋怕遇見那位胡人跖跋鶴翎一樣哪!

哼! 沒來由提這個幹啥，這個范建岳還真是白目吔，那壺不熱偏提那壺，哦，不過他說得也是，那位跖跋鶴翎還真是我棋盤上的尅星呀…

侍衛隊長范建岳哼了幾聲，道：

「不過，我與這個魏師弟從未碰面，當然也就沒有機會交手過，老實說，范某可不相信光憑一本什麼「八極拳秘奧」就能打敗我，實戰與理論是有一段距離的，何況這幾十年來，我的功夫可沒放下來…

「那你就沒有怕他的道理，尤其你說這個小師弟是個太保流氓出身，想他的人品也好不到那裡，屆時你或許可以用名利收買他，將他吸收進入宮廷侍衛當中，成了你的手下一員，那豈不妙哉…

「程師爺這意見甚佳，如能這樣是最好不過了…

家僕阿保又來敲門，道：

「少爺，外面有兩位說是范大爺的手下，有要事報告，是否讓他們進來…

程子軒看向范建岳，范侍衛長道：

「讓他們進來，我的手下人消息一向靈通，讓我們聽聽有什麼消息進來…

沒多久，他的兩名手下進來，帶頭者急急道：

「有幾件事報告老大…

「說說，別吞吞吐吐的…

「在「新夏莊園」盯梢的狗仔說：打聽出來那位練「八極拳」的壯士姓魏，奇的是，他們都叫他魏副統領…

聽這一說，范建岳侍衛長臉色一變，喃喃道：

「真的是這個魏師弟嗎? 會「八極拳」又是姓魏，大概沒有第二個人了，啊，該來的總會來…

「可為什麼叫副統領，這頗像個官銜哩，這是那裡的副統領?

振作一下，問道：

「其它還有什麼事?

「寧夏銀川回報過來，經過打聽，這位跖跋鶴翎乃是西夏黨項人的新酋長，他們養牛養馬養駱駝，數量皆以百萬計，算得上是當地的大富豪，是個土財主…

「還報告說：奇怪的是，居然在一個敖包附近找到一處墳塚，墓碑上寫的甚是奇怪，又有「跖跋鶴翎」、又有「卓鶴翎」等字樣，那手下不甚識字，搞不懂它的意思，所以抄來部份文字，請范爺過目…

范建岳侍衛隊長拿過紙條，看一眼，咦了一聲，道：

「怪了，有跖跋鶴翎、又有卓鶴翎的名字，還是程師爺你自己看…

程子軒拿過紙條，唸道：

「「新夏國代王爺」跖跋鶴翎之墓，「代王爺」原是漢人，其漢姓：卓，名：鶴翎，生於清嘉慶十九年甲戌年，歿於清道光二十四年甲辰年八月二十五日戌時，於「新夏國地下宮城」因恙告終，享齡三十有一…

「果然是卓鶴翎，他真死了? 沒錯呀，卓鶴翎是生於嘉慶十九年甲戌年呀，但卓鶴翎怎會又是跖跋鶴翎? 又是什麼「代王爺」? 什麼跟什麼? 一團亂帳?

「又什麼「新夏國」? 那有一個國家叫做「新夏國」的?

「跖跋鶴翎不是跟我下棋的這一位胡鬼子嗎? 所以，跖跋鶴翎是跖跋鶴翎，卓鶴翎是卓鶴翎，顯見這碑文有問題…

「照這文字是去年道光二十四年死的，如果真的是卓鶴翎死了，倒是好事一樁，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死了最好，讓我那麼久來白擔心…

范建岳隊長亦笑道：

「程師爺你總算放下一樁心事了…

「可是這碑文還是寫得莫名其妙? 搞不懂，奇的是，這卓鶴翎怎麼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死的，寧夏銀川離北京可有一段距離呢…

「那麼這個紅鬍子的胡鬼子跖跋鶴翎也是來自寧夏銀川，他們之間有什麼關係? 為什名字那麼巧都有「鶴翎」兩個字，一個西域人怎會取這樣的名字?

「卓鶴翎死了」是這幾天來許多不愉快事中，最讓人高興的一件事，雖然碑文寫的奇怪，讓人如墮五里雲霧中，不過人總會挑願意相信的來相信…

「范兄，來乾杯，呵，吃菜…

等到范建岳帶著手下走了，臨行前他說：

「我去安排幾個高手，然後找那個姓魏的小師弟來談談，他能聽我話乖乖到宮廷侍衛隊聽差，並且交出那本「八極拳秘奧」，那最好，不然的話，就把他除掉，去了我的心頭大患…

看著范隊長走了，程子軒湧起酒意，忖道：

卓鶴翎死了，卓鶴翎死了，哈，哈，痛快極了，那麼鍾雄飛見到的「乩童」真的是卓鶴翎的靈魂附身的囉，呵，他現在的能力頂多也不過能魂靈附身嘛，會有什麼大用?

忽然有一股冷風吹襲到後頸項，不禁打了一個哆嗦：

「呵，今天高興，酒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