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頭顱移位障眼法,油炸厲鬼江湖術
清道光24年8月大15日己酉(1844年9月26日)午時
幾個人一齊走到「怡心殿」,看到觀眾席上坐無虛席,觀眾包括:「新夏太醫館」可以自由活動的病號,「新夏長青院」的老人、「新夏少幼館」的兒童,及附近的一般老百姓,還有一些各館院的服務人員…
聽到掌聲稍歇,大家正觀賞完幾曲民謠、幾段維吾爾人、藏人、黨項人、回族人的舞蹈,接著…
正好看見紅艷無雙與卓鶴翎走上中間舞台,無雙小姐穿著白色風衣,在粉紅色的布幕襯托下,看起來特別顯眼,卓鶴翎也是英姿颯爽,兩人向觀眾鞠躬行禮,掌聲再起,尤其是「少幼館」的孩童們,以稚嫩的聲音叫著:「爹,爹…」,「阿江」與「小麻雀」更是興高采烈地揮舞著小手…
忽聽衛士喊道:
「王爺駕到!~」
眾人全站立起來,再度鼓掌表示歡迎王爺駕臨與民同樂,等到李孚德老王爺、邵國師、跖跋大將軍、沒藏主簿皆坐定後,節目繼續進行,大家仍然注視著舞台…
紅艷無雙含笑向觀眾揮手,然後舞動著身軀,她一舉手、一抬足,都是如此的曼妙,大家正欣賞著她的舞姿,卻見她的雙手抬到頸部,然後慢慢的捧起她的頭顱,慢慢的擺在胸前的位置,這是不可能的事,一個人的頸子長度有限,怎能將頭降到胸前,可她還眨著美麗動人的雙眼、微笑著,慢慢她的頭更降到腹部位置,這真是匪夷所思,大家不禁目瞪口呆…
無雙小姐的頭離開了她的頸部,捧在腹部位置,但她的身軀由左向右慢慢旋轉一圈,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緩湲把她的頭顱由腹部捧到胸部,再慢慢抬高,裝回她的頸部…
最後,她嫣然一笑鞠了一躬,在大家驚訝、熱烈鼓掌中,布幕慢慢降下…
大家嘖嘖稱奇,一曲旁奏未畢,布幕再度升起,大家看到紅艷無雙坐在舞台中間,卓鶴翎還是站在一旁,兩人微笑向觀眾揮手…
然後,見到卓鶴翎慢慢拿出一柄刀來,慢慢走近紅艷無雙,那把刀做什麼用? 大家屏住呼吸、凝神注視,卓鶴翎右手拿刀在無雙頸子一抹,只聽紅艷無雙慘叫一聲「哎喲!」,大家瞠目結舌,不會真殺人吧?
看到紅艷無雙兩眼緊閉,卓鶴翎左手捧起無雙的腦袋慢慢移開幾步,只是坐在椅子上沒了頭的身軀還在動,甚至她的右手仍然向著觀眾微微揮舞著,這是怎麼一回事?
在卓鶴翎手上無雙的頭顱,緊閉的雙眼竟然慢慢張開,秋波流轉,還燦然一笑,大家心中驚嘆:怪哉!怪哉!
在大家滿腹狐疑中,無雙輕啟朱唇唱出幾句當地黨項人的流行的情歌:
「大家快樂齊歡唱
…今晚月兒圓又大
…我們有牛又有羊
…只是身旁少個他
…莫忘今宵中秋夜
…有情的姑娘會情郎啊!」
歌聲如黃鶯出谷、甜美悅耳,但大家無心欣賞歌聲,觀眾關心的是:無雙的頭顱為什麼由「代王爺」跖跋鶴翎捧著,還能邊唱著歌,卓鶴翎又慢慢走回原位,把紅艷無雙的頭又慢慢安裝回無雙的身軀上,這過程,坐在原位她的身軀始終搖著手向大家招呼,在眾人驚疑之中,布幕慢慢放下…
大家低低私語,討論這是怎麼一回事?
休息半晌,大家聽著樂團演奏著各色的樂器,樂音甚是悅耳,使得觀眾並無煩躁不耐之感,布幕再次拉起…
大家看到舞台中間已經擺好一個大油鍋,下面升著柴火,白蝶先搧火,將柴火搧旺,又拿起油倒入鍋中,沒多久就聽到「畢畢剝剝」的沸騰聲,同時看到鍋上熱氣騰騰,顯然鍋中的油溫度不低…
旁邊的「代王爺」跖跋鶴翎從懷中拿出一錠銀子,抬起手向大家比了比,說道:
「各位觀眾,各位父老、兄弟、姐妹們,「代王爺」鶴翎在此要將這枚銀子投入鍋中,如果有那位上來,敢伸手到鍋中拿出這枚銀子,這銀子就屬於他了…」
於是將手上的那錠銀子,投入鍋中,還冒出一股熱氣…
那銀子似乎面值不小,幾個人心動上到舞台,看到鍋中正沸騰著,搖了搖頭,吐吐舌頭,又下了舞台,沒人敢真的伸手進鍋拿銀子…
卻見「代王爺」跖跋鶴翎,用左手撩起右手的長袖,將手慢慢伸入鍋中,忽地大叫一聲:
「好燙! 燙死我了!」
左手抓著右手,好像真的燙傷了,白蝶一臉關心的上前看他的手,他說:
「還好,還好,讓鶴翎再試一次…」
左手抓著右手的袖子,右手慢慢探進鍋中,然後將銀子拿出來,甩了甩油滴,將手舉高,在大家面前,展示那錠銀子…
大家喝采!
將手伸進沸騰的油鍋中,取出裡面的銀錠,他是怎麼辦到的?
「代王爺」跖跋鶴翎卻又將手中的銀子丟進鍋中,向著老王爺道:
「王爺,您可願意試試看,拿出鍋中的銀子?」
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向老王爺叫陣,老王爺笑著起身走上舞台,他看向鍋裡,鍋中的油滾沸、熱氣騰騰,還冒著泡…
他也撩起右手的袖子,作勢要探進鍋中,大家的心都吊到喉嚨了,但離鍋還有幾寸高,他的手卻停了下來,思索半晌,終於搖搖頭,道:
「好,好,鶴翎,算你贏了! 本王爺,不打沒把握的仗!」
「本王可不願冒這個險,你贏了,你要算多少賭資,本王付你就是了?」
老王爺還真是個賭徒,他將這把戲看成是一場賭,卓鶴翎微笑搖搖頭,老王爺道:
「鶴翎,你別客氣,本王願賭服輸,你開得出的價碼,相信本王還付得起…」
「王爺,鶴翎上回與王爺對賭,輸了一條手臂,還欠著你一條手臂哩,今天算是扯平了! 誰也不欠誰…」
李孚德老王爺愣了愣,然後大笑道:
「哈,哈,鶴翎有你的,一點小虧你都不吃呢,非得扳回面子不可…」
大將軍跖跋百勝,怒聲道:
「卓鶴翎! 你怎可戲耍王爺?」
老王爺笑道:
「扯平,扯平,大將軍,你就別責怪鶴翎了…」
揮揮手,領著大將軍跖跋百勝、國師邵文海、沒藏主簿等人走了…
一路上,跖跋大將軍還道:
「這「代王爺」也太無禮了,王爺,該找個機會教訓教訓他…」
老王爺笑道:
「不必,不必,鶴翎的個性還真與本王有幾分像呢…」
甚至,隔兩天老王爺還到「天祿館」找正在讀書的卓鶴翎問他中秋節那天表演的魔術是怎麼一回事? 老王爺就是這樣的好奇、好學與不恥下問,卓鶴翎也高興老王爺居然有興趣,於是毫不藏私地解說:
第一齣,由紅艷無雙個人表演,看似她將頭顱取下擺到胸腹部位置,其實是藉著道具輔助,將身上白色披風升高,讓人錯覺她的頭顱離開頸部位置。(註:本段取材數年前電視上的日本魔術)
第二齣,紅艷無雙穿著與布幕同顏色、同質料的粉紅色衣服,而由白蝶穿著白色披風坐在舞台中間,但她的頭臉卻隱藏起來,而由無雙露臉在她的頸部位置,觀眾以為她完完全全就是紅艷無雙,所以當「代王爺」以左手捧起無雙的頭顱時,無雙也跟著站立起來,但因她身著粉紅色衣服,借著背景布幕的掩飾,觀眾只看見她的頭離開原位,而留坐在原位的身軀乃是白蝶,她仍未露臉,展現出沒有頭顱的身軀仍以手向觀眾搖手示意,於是大家真以為紅艷無雙的頭顱與身軀分離,還向大家揮手…
說穿了,這兩齣把戲都是障眼法的應用…
第三齣,是中國古傳江湖騙術「油炸厲鬼」,油鍋內如放的是真油,那沸騰後溫度甚高,沒有人的手能夠忍受這樣的高溫;其實鍋內底層先放入家用醋,再在醋上倒入食油,因為食油比重較輕,所以油浮於醋上,從上面看上去,就像是一鍋油,看不到醋。加熱以後,因為醋的沸點低,所以醋會首先沸騰,氣泡會冒到油面上來,看上去像是油開了,但實際上這個時候的溫度(只有攝氏60度左右),在人的可承受範圍內,不會對人造成傷害,因此卓鶴翎可以放心探手入鍋取出銀錠…
老王爺點點頭,笑道:
「那時候看你可以伸手入鍋,本王當然也可以伸手入內取出銀錠,只是其中道理沒有想透,又見鍋內冒泡沸騰,一時委決不下,最後決定不做冒險…」
「今天聽到「代王爺」的解說乃恍然大悟,呵,呵,有趣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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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道光24年8月大20日甲寅(1844年10月1日)午時
「地下宮城」出口前的廣場上,有十二輛馬車等待著,數十名士兵排列整齊…
「代王爺」跖跋鶴翎偕著紅艷無雙與白蝶一邊說著話,一邊走出「地下宮城」…
「無雙,你這一路可得小心,平安出門,平安回來…」
「會的,鶴翎,你也保重…」
「你這一趟責任重大,拜訪西域各族邦建立情誼、加強外交,有朝一日對重建「新夏國」會有幫助,希望能不負王爺之重託…」
「鶴翎,你就別掛心了,有財經主簿衛慕大人、左相國沒藏大人等陪著無雙,這一趟出使,定有佳音回報王爺…」
卓鶴翎仍不放心,道:
「無雙,我再加派黑武士「暴龍」保護你的安全,鶴翎才能放心…」
微微一笑,財經主簿衛慕海奇道:
「「代王爺」你真是情深義重、臨別依依,其實我們已有許多衛士,應該是安全無虞了,且這一趟出使,微臣將帶給諸族邦許多商貿機會,他們對我一行人該是歡迎都來不及了,不會有什麼意外才是…」
旁邊站著的左相國沒藏昌平,年約五十許,文質彬彬、人甚持重,頷首道:
「衛慕大人說得不錯,而且紅艷小姐乃西域美女,今日做為「新夏國」的「親善公主」周遊諸邦,並表演歌舞以娛諸國臣民,看來「代王爺」是多慮了…」
目送著紅艷無雙、白蝶、左相國沒藏昌平及財經主簿衛慕海奇等十二輛馬車緩緩離去,卓鶴翎心中無限悵惘…
遠遠賀蘭山丘上,有幾個人望下來,並說著話…
老王爺李孚德喃喃道:
「無雙終於走了…」
站在旁邊的大將軍跖跋百勝道:
「呵,呵,這是微臣好不容易想出的法子,讓紅艷無雙與衛慕大人、沒藏大人組成一個使節團拜訪各友邦,這也是調虎離山之計,別讓紅艷小姐留在這裡干擾了咱們的計劃…」
國師邵文海遲疑道:
「微臣現在有幾分後悔向王爺您建議施行這個計劃呢,一切吉凶未卜,是福是禍實在是未知數呀!」
大將軍跖跋百勝笑道:
「國師邵大人,你是文人出身,畢竟缺乏當機立斷、一決勝負的魄力…」
邵國師沉吟道:
「跖跋將軍,說得也是,更重要的是,當年微臣做此建議時,尚不認識這位「代王爺」,它不過是無血無肉的一份八字命造而已,但認識鶴翎之後,才知道他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他便參與了我們的神秘計劃,對鶴翎言,實在是有欠公允…」
感覺到李孚德老王爺似乎也有點動搖了,大將軍跖跋百勝道:
「邵國師講的乃是情緒語言,王爺,您請聽微臣一言,此時絕不可三心二意,一切都是為了我西夏之復國大業啊! 何況,此計劃已經籌劃將近五年了…」
老王爺點頭道:
「其它細節準備的怎樣了?」
大將軍道:
「微臣也早已通知大自在和耶欽巴法王,法王說:近日將派遣五百名僧侶前來襄贊此事…」
李孚德老王爺轉頭看向國師邵文海,問道:
「國師大人,尚有什麼顧慮嗎?」
邵國師躬身道:
「沒有了,微臣謹祝王爺,此計劃能夠施行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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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道光24年8月大25日己未(1844年10月6日)戌時
在「天祿館」讀書的卓鶴翎,站起身來伸個懶腰,門口卻來了一人,他是「天祿館」沒藏主簿的助理阿風,他道:
「稟報「代王爺」,主簿大人遣小的來請您去喝酒…」
「喝酒,喝酒作什?」
「是老王爺想喝酒,請您也過去…」
「哦,還有什麼人?」
「有主簿大人、有邵國師、有大將軍幾個人…」
「外面怎的這樣熱鬧?」
阿風興奮道:
「喔,是法王遣來了五百名僧侶…」
「法王?」
「是的,是國師大自在和耶欽巴法王派來的僧侶…」
是了,王爺旗下是有三名國師,大自在和耶欽巴法王代表藏傳佛教,若愚國師代表中國禪宗,邵文海國師代表中國道教與五術…
「哦,五百名僧侶來做什麼?」
「聽說王爺要辦一個盛大法會…」
動用了五百名僧侶的法會,那是多壯觀的法會啊? 沒來由的,卓鶴翎心中湧起一股微微的不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