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強灌美酒七日醉，神秘計畫費猜疑

清道光24年7月小27日壬辰(1844年9月9日)申時

迷迷糊糊從如夢似幻之境醒來，覺得這世界一切都很不真實，待到完全清醒，便看到一雙美眸焦急的看著自己…

認清了，哦，她是無雙，想起來了，我的左手臂呢，啊，還在，幸好還在，但老王爺不是說要斬斷我的左手臂嗎?

「鶴翎，你醒來了，你足足睡了七天了…」

輕聲細語、吐氣如蘭，一個美女在床褥旁如此關心的說話，心裡甜滋滋的，忍不住抓住無雙的手，喃喃道：

無雙，是你? 你說我睡了七天? 哦，是醉了七天，這麼久喔，好像還是昨天的事哩；奇怪了，一個昏醉需要這麼長的時間嗎? 難怪我覺得肚子有點餓；啊，我喝的是「麻沸酒」、是「還魂酒」、是「神仙七日醉」，喔，還真醉了七天時間? 這「麻沸酒」還真厲害呀…

看他嘴唇動了半晌，卻沒說出一個字來，不由關心地問：

「鶴翎，你醒了嗎?」

「我醒了，可我的左手怎的還在?」

「呵，老王爺根本沒斬你的手…」

「啊，老王爺是跟我玩的，還真嚇死人咧…」

「老王爺的個性誰都抓不準，他做事都很隨興…」

是喜怒無常，翻來覆去吧，不過還好，手臂保住了總是好事…

「許多人都為你求情，請王爺刀下留情，別真砍了你的左手…」

「喔，有誰為我說情的?」

「國師邵老、「天祿館」沒藏老先生、細封氏族長、嵬名氏族長、沒藏氏族長、往利氏族長、米擒氏族長他們都為你說話，還有財經主簿衛慕海奇…」

「哦，大家對我還是不錯呀…」

「你說財經主簿衛慕海奇，我沒見過他…」

「主簿衛慕老爺剛從中原回來，他是王爺旗下負責財務金融的大臣，他長袖善舞，經常來往於中原西域間負責西夏國的大宗生意，聽說他很懂得什麼財務槓桿操作之道，幫著王爺經商、貿易、投資，他是新夏國經濟與財務的棟樑…」

「哦，他怎會為我說話? 他怎麼說?」

「他說：王爺您花了三年時間、費盡心血才將「代王爺」找到，怎能輕易就斬斷「代王爺」的一條臂膀…」

「哦，他的話是從投資報酬做考量，真是什麼人就說什麼話…」

「第二天御醫譚大夫聽到消息也跑來求見王爺，他說：別斬「代王爺」的手臂，如果王爺看「代王爺」不順眼，讓他來跟微臣學習醫術，將來應可以成為一方名醫…」

「哦，哦，學醫倒是好事，比當個「代王爺」單純多了，當「代王爺」麻煩事可真多…」

「呵，你想當大夫，那我也想當女醫佐，咱們都到「太醫館」去服務病患…」

「好啊，好啊，那真是固所願也…」

兩人會心一笑，當然知道這也只是說說而已，一切都需經老王爺點頭才算數，繼續談話：

「可有一人對你就不太好了…」

「哦，是誰?」

「是大將軍跖跋百勝，他向老王爺說：君王無戲言，若給臣民看見王爺講話出爾反爾，恐怕不太好吧!」

「哦，我們不是看見跖跋大將軍走了嗎? 怎的他又回來說話? 老實說，他也言之有理呢…」

「他沒走遠，他聽說你要被砍一條臂膀，他又回頭來看是怎麼一回事…」

「他要害你斷一隻手臂，你還說他有理，真是豈有此理，無雙恨死他了…」

「老王爺笑笑對他說：你看看那兩顆骰子…」

「大將軍拿起兩顆骰子看了老半天，也看不出什麼名堂來，老王爺叫人把兩顆骰子切開，發現裡面灌有水銀…」

「啊，是這麼回事…」

「是的，老王爺作弊玩老千，他說：本王既然賭假，怎好真砍下「代王爺」的一條臂膀…」

「有人問：「王爺，那你這是作啥? 就為了耍耍「代王爺」…」

「是的，本王只是嚇唬嚇唬「代王爺」而已…」

啊，老王爺這老人家是小孩心性，拿這來開玩笑，這算是幽默嗎? 這是作弄人的黑色幽默! 唉，心臟不強的話，豈不是被你嚇死了?

兩人說話間，忽然傳來王爺的聲音：

「嘿，嘿，「代王爺」你嚇壞了?」

轉頭看去，李孚德老王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進入臥室了，「代王爺」的臥室外頭有魏副統及幾名衛士把守，他是怎麼進來的?

不多想了，自覺身體無恙，起身與無雙齊齊向王爺躬身行禮，知道卓鶴翎心有疑惑，王爺道：

「不必奇怪，「地下宮城」密道甚多，想當初設計建造時，已經假設許多意外狀況，所以「宮城」內有多外人想像不到的預防措施…」

老王爺慈祥地找個位子坐下，道：

「大家都坐下，不必拘禮，呵，呵，「代王爺」把你嚇壞了? 」

卓鶴翎赧然道：

「沒有，沒有…」

「這也是一種學習，人生到處都有賭，也有許多人賭假，如果你的智慧不能識破老千伎倆，那就吃虧上當於不知不覺當中…」

老天這種學習方式，還真驚悚呢…

「呵，呵，「代王爺」的膽量足以承受箭射頭上的蘋果，進入籠子與獅子相處一起，還吹簫給牠們聽，怎會承受不住砍手臂之驚嚇呢?」

「你想要獲得美人、贏得芳心，承受一點點驚嚇也是應該的，看無雙為你多著急啊，而你為她冒險進入獅籠，真是郎有情、女有意，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佳侶，呵，呵，沒有發生這些事，誰知道誰的心意是怎樣…」

說得也有道理，咦，難道是王爺藉著賭骰子，故意將無雙輸給我?

兩人深情互視一眼，無雙臉上不禁嬌羞泛紅，卓鶴翎心中大動，哦，能得如此美女，吾願足矣! 嘴巴卻向王爺道：

「王爺，取笑了…」

「呵，呵，本王欣見名花有主，也算了一樁心事，你們郎才女貌、天生一對，不知將羨煞多少人，以後本王不必再為許多人來提親而傷透腦筋了…」

王爺呀，你真是怪人，用這種嚇死人的方式來湊對…

「這次玩賭當中，也測試出來大家對你的觀感如何，至少知道跖跋大將軍對你較不友善…」

「還有本王也知道了，歷經六百年的「麻沸酒」不但沒變質，還可以讓人昏睡整整七天，稱之為「神仙七日醉」並無誇張之處…」

什麼? 把我當白老鼠做試驗，為的就是測試「麻沸酒」還能喝嗎?

老王爺呀，老王爺，你還真是脾氣古怪，搞不懂你，難道你的行事風格就是如此荒誕怪異、不循常理? 可你為什要如此耍我?

「呵，呵，鶴翎，本王把你看成比親生兒子還親，我好像是你，你好像是我，但有一點，讓我嫉妬你呢，你知道嗎?」

「比親生兒子還親…」這句話只能聽聽、存疑，不能全信吧?

你嫉妬我? 這怎麼說? 王爺，你位高權重、權傾西域、富甲天下，幾乎可與大清之道光帝相比美，我一介窮書生，有啥值得讓王爺來嫉妬我?

「我嫉妬你，是你的年紀比我年輕整整六十歲，本王自知如黃昏夕陽、老之將至，而你卻是旭日東升、生氣蓬勃，本王再多的財富權勢也無大用啊! 再多的錢財、再大的權勢也換不回青春年少哪…」

這就無法說了，這是古今中外千千萬萬人的感慨，雖秦皇漢武使盡多少力氣、尋求方術、蒐找仙丹妙藥、建造秦陵漢陵、製作秦俑漢俑，終是無用呀，這是人類最大的無奈吧…

但嫉妬，需要如此作弄我嗎? 畢竟是九十多歲的人啊，還是心存厚道、同情起這位老王爺來，對於他耍老千，要砍掉自己一條手臂，把自己嚇得魂飛魄散的玩笑，也就一笑置之了，但心裡卻也調皮地生起一個念頭：王爺，你愛玩鬧，什麼時候咱也跟你開個玩笑…

「鶴翎，你已經休息七天了，明天起可有你忙的了…」

老王爺拿出一張紙條來，邊看邊道：

「第一個，你要分別接見俄羅斯國、天竺國來的使節團，與他們交換國際間的情報與看法…

「第二，你找時間接見財經主簿衛慕海奇，他會向你簡報我「新夏國」的許多大宗生意及財經狀況，在這方面本王一向倚他為左右手…

「第三，往利氏族長報來，他負責的「新夏牧羊場」，發現好幾隻羊軟腳，你找「太醫館」的太醫和醫佐研究看看是怎麼一回事，別鬧起羊瘟，那就麻煩了…

「第四項是細封氏家族與米擒氏家族最近又起糾紛了，他們兩家素來不和，你去調解仲裁一下，不要又鬧出械鬥來，上一回的兩家械鬥還死了不少人，唉，真傷腦筋，他們兩家已有幾百年不通婚了…

「還有，兵器部主管方師父報來，咱們仿造戴梓的「連火銃」，已先打造出十枝來，你找個時間去驗收試射，看看性能如何? 如果實用就準備予以量產…」

「哈，本王有了你可輕鬆多了，光想到有這許多事情要處理，對一個九十歲的人來說，真是太累了，鶴翎，你可得幫本王頂著，你年輕嘛! 九十多歲的人早該退休啦…」

啊，區區一個流亡政府的「代王爺」還真是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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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道光24年8月大15日己酉(1844年9月26日)午時

八月十五是漢人的中秋節。

「代王爺」跖跋鶴翎宴請新夏國的臣民聯歡，還從大同買來許多中秋月餅，並在「怡心殿」招待「新夏少幼館」、「新夏長青院」的老人小孩來觀賞表演節目。

李孚德老王爺與「天祿館」沒藏主簿、國師邵文海、大將軍跖跋百勝另闢密室正在談話…

大將軍跖跋百勝抱怨道：

「這個「代王爺」的花樣可真多，居然把他們漢人的節日都搬來「新夏國」，王爺，你實在寵壞他了…」

「百勝啊，這有什麼關係，他對老人孩兒好，不就是本王興辦「少幼館」與「長青院」的本意嗎?，這不就表示「代王爺」心懷慈悲嗎?」

「本王心目中「新夏國」的藍圖是要達到中國古聖賢所說的：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男有分，女有歸…的境地，「代王爺」的做法很貼近本王夢想中的「新夏國」哪…」

「可就沒看他準備與大清國決一死戰，咱們找他來是要反清抗清的呀!」

「微臣看這「代王爺」文人出身，又從小到大在大清國統治下生活幾十年，怕是對大清國已有潛存的恐懼，叫他帶領黨項人去反清滅清建立「新夏國」，恐怕是太困難了…」

「那大將軍的看法如何?」

「由本將軍率領「新夏國」的十萬大軍並聯絡蒙古族、回族等西域各族邦一起抗清滅清，並約定分享土地、財貨，應有可為…」

「且目前清國自從鴉片戰爭敗後，國力低落，正是我黨項人建國復國的機會…」

他見老王爺不置可否，似乎不甚熱衷的樣子，他鄭重道：

「王爺，你難道忘了當初憑八字找尋「代王爺」的計畫嗎?」

此語一出，大家的臉色齊變…

老王爺李孚德臉色一沉，慢慢道：

「賢卿提起那個計劃呀，那個計畫十分詭異，可行不可行全是未知數，所以本王遲遲不動…」

他轉頭向國師邵文海道：

「大國師，幾年前本王曾經向賢卿提問：到底有沒有「靈魂」這一回事?」

「賢卿經過這久來的思考與觀察，未知答案如何?」

國師邵文海躬身答道：

「微臣當時曾經與御醫譚大夫及當時的「代王爺」共同參與「魂靈參訪活動」，一連串的活動下來，微臣認為這世界是有「靈魂」的，只是他們以極隱晦的方式存在，似乎只有特定人士、或特定時候才能看見聽見他們…」

老王爺沉吟道：

「你的答案是肯定的，也就是說「靈魂」是有的，即使是隱晦的存在…

「也就是說，我們的計畫有可能成功，但這計畫匪夷所思，失敗的機會還是有的…

「我們跖跋家族幾百年來便曾試行此計劃數次，根據記載，沒有一次是成功的，因之機率不大…

「但既然證明「靈魂」是存在的，那便值得一試，況且本王已經年高九十歲，以投資報酬率來講，真可以試試看，成功則獲利極大，失敗則損失甚小…」

大將軍跖跋百勝沉聲道：

「稟報老王爺，如果失敗的話請容許本將軍處死「代王爺」，以免干擾到我黨項人復國建立「新夏國」的偉大行動…」

國師邵文海及沒藏主簿臉色沉了下來，邵國師道：

「只是這對「代王爺」不太公平吧，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參與了我們這個詭異神秘的計畫…」

大將軍幾近冷血地道：

「自古欲成大事者，當須不計小節，建國立國是何等的大事，這過程當中犧牲幾個人算得了什麼，頂多建國成功後，將他列名「新夏國忠烈祠」受我「新夏國」後人景仰崇拜，那他亦值得了…」

「何況，他一介漢人書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享受「代王爺」的待遇，他憑的是什麼? 夠了，夠了…」

國師邵文海全身不由自主的打個寒顫，想起自己花了三年的時間，費盡心血找出卓鶴翎，卻要讓他走入一個未知的、凶險的，甚至是死亡的境地，想起這一段時間的相處，不由有些良心不安，手心泌出冷汗…

李孚德老王爺點點頭，冷著臉道：

「好，事情大致敲定，只剩下看什麼時間點來實施本計畫了，現在咱們去看看「代王爺」辦什麼活動，讓那些老人小孩如此高興，外面的掌聲滿熱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