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食療之王牛初乳，養生保健抗病邪
清道光23年1月大15日戊午(1843年2月13日)午時
老王爺高興道：
「你說的確是實話，本王出身牧民世家，自小身體甚好，但是到了中年之後，壓力甚大、身子漸差…
別人不太瞭解，但卓鶴翎想起他說過，曾經變賣家產開挖「地下宮城」而致經濟拮据、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應該就是那時候承受極大的壓力而健康走下坡吧…
「本王六十二歲那年，有一次與外地來的遊牧隊伍發生爭端，大家都知道，對我們遊牧民族而言，水草地有多重要?
「那批外地來的牧民，十分強悍野蠻，也不想想：強龍不壓地頭蛇，他們竟想憑蠻力強佔我水草地…
「顯然這事並非偶發事件，那時本王沒想對方乃是有備而來，只以為是偶然路過的遊牧隊伍而已，只要稍予驅趕便可，不料對方人多、我方人少，對方實是來意不善，早已備有弓箭、火鎗等…
「這一仗下來，我方損失慘重，幾個好兄弟連同本王都受傷掛彩，大夥兒騎著馬逃跑走散了…
「本王中了一箭、一鎗，流血甚多，昏倒在數十里外的山坳處，被一遊牧的個體戶發現救回他家療傷…
「他家甚是寒酸，養的牛羊數不多，全家也不過幾口人，他們在我昏迷中餵我喝下什麼汁液，只覺一股暖流進入胃中，第二天我醒來時覺得精神體力已見恢復…
「看見他家女兒又捧著一大碗的汁液要叫我喝，我一聞那腥味，又看見碗中濃稠汁液中混雜著血水似的，本王予以拒絕…
「那姐兒不高興了，嘟噥道：
「昨兒在昏迷中喝得挺樂意的，現今醒了就挑嘴了，你不知道這是好東西嗎?
「我問她：「這是什麼東西，又腥的令人作嘔，碗裡面還像雜著血水…
「她說：「你別不識好歹，這是「牛初乳」…
「「什麼跟什麼? 牛粗乳，牛乳就牛乳，牛乳還有粗的、細的?
「「是「初乳」，是小牛剛出生三天內，母牛分泌的乳水，算你走運，前兩天我家母牛剛生了小犢，你才有福氣喝到這道好東西哩…
「本王自小家裡就是養牛、養馬、養駱駝的，自然也聽說過「牛初乳」這東西，可是平常看到總覺作嘔，那裡想到今日受傷落難了，昏迷中竟被這家人灌服「牛初乳」，心裡面有點不是味兒…
「那姐兒又說：
「「這「牛初乳」可是好東西，你別看它不上眼，其實好處可多了…
「我們窮人家喝了它，可以少病少痛的，這鳥不生蛋的窮地方跑個三百里路也找不到一個郎中，身體有什麼不對頭，都先看看家裡有沒有「初乳」可用，再不然四鄰問問看，有的話算是走了好狗運，沒的話就牙根咬緊些，撐一撐…
「如果得吃「初乳」，還是不行的話，那就算是他倒楣，八成是快死了，那也是命，我們這一帶多的是一輩子都沒看過醫生郎中的…
「說白了，咱們可是沾了這初生小犢的光呢，你想想看，「初乳」可不是天天有的，一隻小牛能吃到「初乳」，也不過是剛出生這幾天，你想珍貴不珍貴?
「人家母牛分泌「初乳」汁可不是要給你喝的，你要知恩感恩哪…
「本王那時也是過了六十的人了，居然被這十七、八的女孩削了一頓，但仔細想也對，且蒙人救命是實，昏迷中喝了「牛初乳」也是實，所以一向心高氣傲的我，也發不出脾氣來…
「但心裡頭對這「牛初乳」還是不太以為然，光是那腥味就讓人受不了，堅持還是不再喝，但傷勢還是漸漸好起來…
「養傷時間，我百無聊賴，晚上住在他們家的蒙古包，白天閒不住則到處逛，忘了剛好碰上漢人的什麼節日了，他們家有個媳婦兒是漢人，他家算是胡漢聯姻的…
「那媳婦要過漢人的節日，那天就做起什麼糕來給大家打牙祭，在蒙古包外面的庭院就蒸起糕來，沒想到卻聽到一聲好大的氣爆聲，把大家都嚇了一跳…
「我就在左近閒逛，看到是那大蒸籠發生氣爆，看到那媳婦摀著臉喊：痛、痛、好燙、好燙…
「她被氣爆燙傷了，整個臉、頸脖肩兩手上臂都燙著了，啊，八成那漂亮的臉蛋就此毀容了…
「大家都嚇傻了，一時手足無措，不知怎麼辦才好? 卻是那家子的老母親，就是那位漢人媳婦的胡人婆婆，叫著：
「「牛初乳」、「牛初乳」，快把今早剛擠出來沒喝完的「牛初乳」拿過來…
「她拿「牛初乳」幹啥? 難道要叫媳婦喝嗎? 我念頭還沒轉過來，卻早有人去捧來了一大碗的「牛初乳」，婆婆就兩手掬著「初乳」抹在那漢人媳婦的臉上…
「卻聽媳婦喊著：再抹這裡，這裡燙，快，快，這邊也燙…
「大家手忙腳亂幫著婆婆，臉上的「初乳」乾了，又再抹、再抹，沒多久，媳婦安靜下來，不再喊痛了…
「他們靠的就是「牛初乳」，三、四天後本王再看到那漢人媳婦時，發覺她的臉還是那麼漂亮，似乎比未受氣爆前更嬌嫩幾分，絲毫沒有被燙傷的痕跡，我心中的驚訝真是無法形容…
「原來「初乳」既可以內服，又可以外敷，那媳婦的臉蛋一點燒燙的疤痕都沒有，即使不說「初乳」是仙丹，也幾乎接近妙藥了…
「常聽人家說：「初乳」是好東西，那時也是聽過就算了，這一次我才真正認識「初乳」是極有價值的東西…
「本王也是個好思考的人，暗想：是不是我們以前都把「初乳」給忽略了，於是連想起很多與「初乳」有關的事…
「譬如，我們馬牛養多了，便曾經看到有些小牲口剛出生時，不幸它的母畜因故死了，新生小牲口沒機會喝到「初乳」，那這隻小牛小羊死亡的機會便特高，即使給它喝些平常乳，它還是十分孱弱，或幸而存活下來，它還是十分難養…
「如果幸運地，那當兒剛好有其它小牛小羊出生，將那些多餘的「初乳」分一些給它喝，則這隻新生的小畜牲的健康又得以恢復…
「本王得到一個結論，「牛初乳」、「羊初乳」確實含有一些神秘成分，是平常乳所沒有的…
「這是老天爺特別嘉惠初生的小犢小羊，讓它們得以增強抵抗力，幫助它們發育成長，有利於後日的生存競爭…
「可嘆哪、可笑哪，本王自小養了多少萬頭的牛羊、駱駝，說是畜牧專家也不為過，但居然把這些牲口的「初乳」給忽略了…
「救我的這一家子，比起本王的家境算是窮的，我居然從他們這裡學到了這樣寶貴的知識，難怪漢人的孔老夫子說：三人行必有吾師焉，這是我重新認識「初乳」價值的往事…
「於是，本王想起來，民間贈送小貓小狗給人養，也都要養到滿月，或至少養滿半個月才交給別人，那不是意味著，小貓小狗得以攝取到「初乳」的神秘成分，可以讓新主人好飼養些，少掉很多困擾…
卓鶴翎好奇問道：
「老王爺，你不是說「初乳」有腥味，還帶著血水，那還能喝嗎?
「有了不同看法後，本王對「初乳」的接受度便與前大不相同了，想起天下許多事物之內涵與外表常相逕庭的事來…
「漢人不是說：「人不可貌相。」或「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嗎? 有些人「面善心惡」，有些人則「面惡心善」，這個觀念放到「初乳」不也行得通?
「像「初乳」是味腥不可聞，又混著血水，喝著令人作嘔，偏偏它是好東西，讓小犢、羔羊得以活命健康，我人類自以為聰明卻被其表相所蒙蔽，反而拒之千里、失之交臂，不是太可惜了嗎?
「人類多愚昧哪，像「福壽膏」名字取得多好聽，包裝也滿漂亮的，卻是天下最害人的東西，許多人還樂於付高價吸食，這不是挺矛盾的嗎?
「而母牛乳汁分泌期長達八九個月，但它的「初乳」也不過短短頭幾天而已，你說它有多珍貴哪?
卓鶴翎道：
「鶴翎承認「初乳」很珍貴，可是它適合人喝嗎? 晚生的意思是，牛有四個胃，又牛有反芻作用，甚麼時候它高興了，可以讓食物嘔回嘴裡重新咀嚼，而人只有一個胃，又不會反芻，人的腸胃怕不能適應哩…
「不錯，不錯，鶴翎你沒養過牛羊，居然也懂這一些?
「可人是聰明的動物，蜜蜂釀蜜本也不是給人喝的，但人不是千百年來一直在享用甜美的蜂蜜嗎?
「同理，人也可以享用牲畜的「初乳」…
「而口味也並非不能克服的，可以把「初乳」稍予加料改變它的口味，讓它好喝些，像本王便常加蜂蜜來喝就好多了，把血水撈除，並且適度地加水稀釋過，較適合我人的腸胃，所以本王喝的並非原汁原味…
「本王爺居於西域，卻是得天獨厚常能喝到「初乳」養生，住在北京的中國歷代皇帝就沒這麼幸運了…
「本王從62歲後就開始喝「初乳」，旗下十三大家族，總共養著幾千萬頭的牲口，沒有「牛初乳」，也有「羊初乳」，再不然有時候還喝到馬或駱駝「初乳」，一年裡喝不到「初乳」的算算也沒幾天，老天待我可真不薄呀…
「即使它味再腥，樣子再醜，現在本王也甘之如飴，心懷感恩呢…
「甚至手底下誰生了病、受了傷，本王如果手邊有什麼牛羊馬的「初乳」，也會逼著他喝些，不准不喝，即使嘔出來了還是要他喝…
想想有多少人被他逼著喝的苦瓜臉就想笑…
王爺轉過頭對著國師邵文海道：
「邵國師賢卿，你喝的怎麼樣?
國師邵文海皺皺眉道：
「王爺，微臣已遵命天天喝兩碗，可千萬別再叫微臣喝第三碗了…
大家看他皺眉，便可想像那「初乳」有多令人作嘔了，但他卻又補充道：
「不過王爺，微臣還是要感謝您哪，若不是十幾年來長時間喝過「初乳」，微臣怎有精神力氣，幾個月來中原西域這樣的奔波呀…
「還有微臣身上從小帶來的一些宿疾似乎不藥而癒了，像氣喘就甚久沒再發作了…
「這次在中原碰到了幾個舊時的同窗學友，彼此年紀相同，卻發現他們老態龍鍾、駝背掉牙、禿頭白髮，微臣才驚覺不知不覺間，我似乎把老態延緩了十歲以上…
「想來這都是多年來喝了「初乳」之功，每天喝，不知不覺身體的情況就改善了…
王御醫轉頭向譚御醫問道：
「咱們中國醫學典籍裡好像都沒提到任何有關「牛初乳」的記載，這一點倒是咱們漢人醫生的疏忽了…
譚御醫道：
「是的，譚某只記得「神農本草經」、「本草綱目」、「本草備要」等書，雖有牛乳的記載，卻沒有「初乳」的相關文字…
甚少說話的沒藏主簿，微咳一聲，道：
「王爺，請恕微臣沒藏發言，據老朽所知，中醫書籍沒有提到「初乳」，但反而在北魏末期（公元六世紀）的農業專家 – 賈思勰的著作「齊民要術」裡提到…
卓鶴翎心中一驚，忖道：這位「天祿館」的沒藏主簿真是博覽群籍，而他是個胡人呢，這本賈思勰的著作「齊民要術」應屬漢人書裡極冷門的，他竟也讀過，自己一向自負腹笥甚豐，卻是慚愧，慚愧…
沒藏主簿繼續道：
「「齊民要術」書中有如下的敘述：( 註1。)
「「牛產五日外，羊十日外，羔犢得乳力，強健噉水草，然後取乳。」
「其意為讓小牛、小羊於出生後分別吸吮母牛、母羊之乳汁五天及十天後，以保證它們身體較為強壯，等到能自行覓食水草，人類再擠乳另作它用…
「「得乳力」三字生動的說明古人早知「初乳」營養成分較高，吃到「初乳」的小牛羊較為強健；而沒有吃到「初乳」的牲畜，在後來的飼養過程會較為困難與費神…
李孚德老王爺驕傲道：
「沒藏賢卿，你真的是飽學之士呀，漢人的學者有你這樣好學問的，怕也不多了，本王以你為榮呀…
「呵，呵，王爺，多謝誇獎了，可這也是您逼出來的，您沒逼著微臣喝「初乳」，我也不會去找這些資料…
卓鶴翎亦讚聲道：
「是呀，沒藏大人，鶴翎真該常常到「天祿館」向您請益才是…
沒藏主簿微微一笑，道：
「卓公子客謙了，咱們互相切磋倒是真的…
「請教沒藏前輩，您喝初乳可有什麼體會嗎?」
「有，有，最明顯的一點是，我在四、五十歲時，兩手腳患了黑指甲、灰趾甲，雖無大礙，卻不甚美觀，別人雖不說話，自己也覺得不舒服，好長一段時間，不知如何處理?」
「沒想到喝了「初乳」之後幾個月，便發現手腳指甲起了改善，一兩年後發現幾乎全好了…」
他伸出兩手讓大家看看他的十指，果然已看不出什麼異樣，想起在北京的娘親及認識的一些阿婆阿嬤都有此患，當時以為這是老化之必然，現在才知道是有方法處理的…
紅艷無雙亦笑著輕啟朱唇道：
「無雙也說件有關「初乳」好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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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
「齊民要術」一書資料請參考以下：
東海大學陳盈豪副教授蒐尋古籍，用心彙整，輯為「我國古代的養羊智慧」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