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性慾倒錯戀屍癖,擊鼓鳴冤太離奇
清道光22年10月小26日辛丑(1842年11月28日)申時
老丈閻無畏並沒有立馬說出大家最想聽的行業機密,而是陷入回憶中,慢慢的說出他想說的…
「從事我們這一行是極端苦悶的,不是窮苦人家的子弟誰會來做這趕屍的工作…」
「我們每天接觸的是客人託運的大體,第一步我們要對這些大體予以加工處理,就是塗抹藥物,就是防腐脫水處理…」
「每一趟生意,少則要趕屍五天十天,甚至較長途的半個月二十天也是有的,有時天氣炎熱,屍體容易發腐發臭,所以塗抹這些防腐藥是必需的…」
「但是這一行做久了,我們的身上也總帶有一股特殊味道,混夾著屍味與藥味…」
譚大夫問道:
「閻老,請問這些是什麼藥?」
老丈閻無畏道:
「這是「千里安殯葬隊」沙師父的家傳秘方,詳細情形老朽不便說,無非是一些防腐藥材加上石灰、鹽巴、硼砂等…」
「一些內行人聞到這股味道,便知道我們從事的是那一行…」
「我們這一行很多人打了一輩子的光棍、沒有成親,甚至有位同行的弟兄去逛窯子想嫖姑娘,竟被趕了出來,因為那老鴇聞出他身上的特殊味兒…」
「有人想成親,一些媒人婆聽到我們做的行業,也不太願意為我們做媒了,或者要求我們給的紅包要加倍…」
「閻某做了幾年,有一位師叔過世了,我也升上來做「老司」…」
卓鶴翎問道:
「什麼是「老司」?」
「「老司」已經算是這一行的師父了,不再是學徒…」
「「老司」有兩種,一種是「紅衣老司」穿紅色道袍,另外是「青衣老司」穿青色衣服…」
「一個趕屍隊大約有四、五個人,大概是一個「紅衣老司」、一個「青衣老司」、還有兩、三個徒弟組成…」
「趕屍前,先做過防腐處理,剛才說過了,還要將大體予以施法,如用硃砂置入他們的口鼻中,將他們的魂魄定住,並貼上靈符,讓他們戴上荷葉斗笠,把他們的臉孔密封包住…」
「上路的時候,必定選在深夜時間,「青衣老司」搖著法鈴在前引路,還肩挑香燭紙錢、並手拿燃燒著的三根清香…」
「「紅衣老司」殿後,頭戴法冠,背桃木劍,腰間掛著祖傳法器,胸前掛著銅印,右手執「司刀」,左手則拿由五色布條做成的「招魂幡」,口唸法咒,那些大體便會動作、一步一步跟隨「老司」前行…」
「而其他徒弟則在途中前前後後打點一切雜務,如在前面觀察路況,或招呼閒雜人避開,不要撞見了嚇著,或趕開有意靠近的野狗等…」
「那些大體對野狗是沒有抵抗能力的,甚至會受驚嚇而抗拒「老司」的驅使…」
「趕屍隊伍都是晝伏夜出,天亮前就要到達供趕屍隊伍住宿的旅店,所以要算好里程與調整行進速度,夜晚便離開旅店趕路,遇上下雨天就可能會多留宿幾天,這些旅店的大門長年開著,反正這種客棧從沒小偷來光顧…」
「兩扇大門板後面是供屍體停歇之處,因為大門可遮擋陽光,有的旅店則備有空的倉庫或柴房讓大體停放…」
「到了地頭,趕屍隊伍不會把所有屍體直接送到喪家,而是由山區送到平地後,便會轉交死者家屬將屍體放進棺材,再以一般方式運送…」
「我們業務的範圍往北只到常德、不能過洞庭、東至靖州、西至涪州和巫州、西南則可到雲南和貴州,這些地方是苗族祖先的鬼國轄地,法術不能越界,傳說這也是苗人巫術的發祥地…」
「大概也只在這個範圍內,才有人經營趕屍的旅店,並只限於某些固定的路線上,所以其實是少得可憐…」
「那時我們「千里安殯葬隊」,便發生了一件怪事…」
「休息了一個白天,戌時末我們準備上路了,卻發現一個小師弟遲遲沒出現,一開始以為他是到茅坑解手…」
「這個小師弟姓袁,比我晚幾年進門,那時還沒滿二十的年紀,生得白白淨淨,算是滿俊俏的,可是他的個性十分自閉內向,如果沒人找他說話,他可以三、五天不對人說一句話,但卻常常私底下一個人自言自語…」
「不但袁師弟不見了,我們又發現有一具女屍也不見了…」
「這個女屍前幾天才由客人交給我們,要趕回她的家鄉,那女屍年紀大概十八、九,生得面貌姣好,聽說出外遊玩訪親卻在外地猝死…」
一個趕屍的小學徒與一具女屍一起不見了,是他帶著女屍跑了…
卓鶴翎奇怪道:
「這不是怪事嗎?」
老丈閻無畏沉重地道:
「老朽方才已經提過,我們這一行是很苦悶的工作,加上有些人個性孤僻,便會產生一些怪事…」
「一具女屍不見,這對客人怎麼交待,而且這也太荒謬了,傳出去我們這一行大概也不要幹了…」
「於是沙師父差我快快去找他們回來…」
「我們的時間行程一向都早已排定了,可不能延誤太久,所以我就匆匆出門去尋他…」
「畢竟,我們這一行能去的地方很有限,我就在一處沒人奉祀的破廟找到了袁師弟…」
卓鶴翎好奇問道:
「這位袁師弟偷一具女屍幹啥? 如果是活人,要相偕私奔還有一說,一具女屍就說不過去了…」
老丈閻無畏的醜臉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道:
「老朽適才說過,袁師弟個性孤僻、內向自閉,你可別笑他,他是愛上了這具女屍了…」
大家聽得驚訝的叫出來。
「各位客倌,你們可聽過「戀屍癖」這回事,這位袁師弟便是犯了「戀屍癖」的毛病…」(註1)
「我把袁師弟痛揍一頓,他跪在地上哭訴心中的苦悶,之後我把他們帶回去交給沙師父,但其實老朽內心何嘗不是同情袁師弟的,不,應該說是同情所有幹這一行的同行弟兄們…」
卓鶴翎同理心地點點頭,暗忖:這真是聞所未聞,想來各行各業都有辛酸的一面…
「在外人眼中,我們這一行既神秘且古怪,所以本行業的弟兄做久了,也變得古里古怪,又多在夜間做事、白天睡覺,很少與外界溝通,自然個個都悶,久了有時連說話都不太會說了…」
「有些人常會自言自語,或總愛對著大體說話,長期下來,他對大體說話的時間居然超過對活人講的話…」
「所以每個人都臉色蒼白、性情孤僻,精神情緒缺少紓解的管道,或者說我們多少有些心理變態了…」
老丈閻無畏又再次的沉入回憶中,繼續道:
「屍體不見還曾經發生過一次,這次就更玄了,連老朽到現在還搞不懂這是怎麼回事…」
「第一次的大體不見,是由袁師弟私自揹著走了,這還好瞭解,但第二次並沒有人帶著大體跑走,他卻不見了…」
難道一個大體會自己跑走? 這就奇了,難怪閻老說他也納悶不解…
「這位大體是一個中年的生意人,與合夥的朋友兩人相偕出外做生意,兩人住在客棧,為了節省銀子,便共住一間客房…」
「第二天早上,那位合夥人發現這位生意人已經斷氣死了,店東忙報官,當地的衙門官差仵作來驗屍,看他身上都無傷痕,也沒有水火燙傷溺水、打擊碰撞瘀腫的跡象,也一致認為是突發急病而死,沒什麼可疑的,就結案了事…」
「他的大體便由著那位合夥人交給我們送回家鄉,我們這一行也要檢視過屍體,為他整理抹塗防腐藥材,確定他身上都無外傷,好像沒有什麼好懷疑的…」
「沒想到,在湖南沅凌縣的半夜,我們發現少了他這麼一具大體,大家都嚇出一身冷汗,而離奇的是,這一次我們「千里安殯葬隊」的工作夥伴誰也沒少? 那是誰偷走他的? 或是我們把他給忘了,還留在昨天住宿的客店裡…」
「我急著折回昨兒的客棧去找找看,可是並沒找到,那店老闆也不信邪,還幫著把客棧所有房間、柴房、倉庫各個角落能找的地方,都翻遍找過,沒有就是沒有…」
「會不會把大體丟失在半路上,我又沿著經過的路線慢慢尋找,真是又急又慌,怕出了什麼簍子,這對他的家屬怎生交待…」
「找到天已露白了,我又累又渴,卻一點影子也沒有,看到路上已經漸漸有人趕早出來上工,想找個人問問,卻不知從何問起,恐怕不被人揍一頓,至少也要被咒罵幾句吧…」
「在這寒冷的清晨,卻見到路上幾個行人圍在一起議論紛紛,我便湊近去聽聽看…」
「他們說:發生了一件怪事,一大早便有人到縣衙門擊鼓鳴冤,我想這不干我的事,我還是去找大體重要…」
「卻聽到他們又說:擊鼓鳴冤的不是活人,卻是一具屍體,我聽得大驚,難道是我們丟失了的那具大體麼?」
「我打聽了縣衙門的所在,又匆匆趕過去認屍,啊! 竟然真的就是…」
一切一切都很玄,這具大體是怎麼到縣衙門的? 他又怎會擊鼓鳴冤的? 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那縣太爺聽說老朽去認屍無訛,是趕屍業者把客人託運的大體丟失了,不由分說便要把我拖出去先打二十大板再說,說我們惹出這樣驚悚的事,有擾社會安寧之嫌…」
「幸好那位師爺擋了下來,說:這事有點兒離奇,死人自己跑來擊鼓鳴冤,莫非真有什麼冤情,先問清楚了再說…」
「於是縣太爺要我把客人託屍的情況說一下…
「我一五一十的說了,縣太爺找來了衙門的仵作驗屍,仍然是沒有傷痕,還是沒有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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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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茲節錄部份內容:
「戀屍癖」為性慾倒錯的一種,表現為對屍體產生性慾,此種倒錯多見於從事與處理屍體有關如太平間、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或盜墓的人當中。
根據資料:女屍不腐的比例相對高於男性。從考古發掘報告中發現,出土的完好屍體多是女性,如歷2000年而不腐的長沙馬王堆和江蘇連雲港兩具漢代屍體,均是女性。
漢代範曄《後漢書》《劉盆子傳》:「赤眉……至陽城、番須中,逢大雪,坑穀皆滿,士多凍死,乃復還,發掘諸陵,取其寶貨,遂污辱呂后屍。凡賊所發,有玉匣殮者率皆如生,故赤眉得多行淫穢。」
唐代戴孚《廣異記》:「開元初,華妃有寵,生慶王琮;薨,葬長安。至二十八年,有盜欲發妃塚,遂於塋外百餘步,偽築大墳,若將葬者,乃於其內潛通地道,直達塚中,剖棺,妃面如生,四肢皆可屈伸,盜等恣行淩辱,仍截腕取金釧,兼去其舌,恐通夢也,側立其屍,而於陰中置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