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理故事 (總003-5)

五、世事茫茫掌上推,紅塵滾滾干支詳

道光十三年六月初七日丙午日申時

書僮開了門,李總管走進任鐵樵在北京胡同裡的寓所。

任鐵樵的住處很平凡毫不起眼,若無人指點帶路,初訪的人走在胡同裡常會迷了路;李總管來了幾次,心中總想著:憑任大師的名氣,住的再豪奢也不為過,任相師是小器? 節儉? 還是真人不露相?

任鐵樵的書房裡,已先到了一些人,任李二人早有默契,互相點頭算是打過招呼,李總管看他正忙乎,自己便找了個坐位坐下,接過書僮送上的一盞茶,淺啜一口,興趣盎然的想聽聽任鐵樵如何為那些人推命解說。

那些人以為李總管也是來問命的,稍微側看他一眼,不在意的又回過頭聽任鐵樵說話。

一個中年男人,臉色悻然,說道:

「我姓林,我要請教任大師的是,我的婚姻到底那兒出了差錯?」

「我兩口子結婚也十來年了,我那黃臉婆至今還未幫我生個一男半女,這且不說它,沒兒沒女或許是天註定,但她的個性強悍,卻著實讓人很難忍受,她事事搶著出頭,若有啥麼意見,不管對或不對,必定堅持到底,且嘴巴利害從不饒人,翁婆妯娌,甚至鄰居街坊都對她不滿,我也與她不好相處…」

任鐵樵看了看桌上八字,道:

「令妻丁未女命,又兼傷官出頭,即使不以一般取用神之法,單以神煞論斷,也知她是強人,你只好多忍讓一些囉。」

「傷官又怎麼樣了?」

「官為夫星,傷官自有妨夫之意,又傷官洩秀,女命多美,不美亦有才華,但其性傲慢、不甘人下,這等個性實在有礙夫妻家族之生活,丁未女命本主孤獨,加上傷官,更是自行其是。」

那林先生疑道:

「傷官這等厲害,可有補救之法?」

任鐵樵搖搖頭,道:

「彌補之法,實在難於上青天,一個是傷官之人,知命造命、修身養性。第二個是你以柔克剛、潛移默化,有朝一日令妻或能幡然改過。」

林先生道:

「這兩樣都難,叫她修身養性,可不是要日頭從西方出來嗎? 要我處處讓她,也實在是豈有此理。」

任鐵樵又解釋道:

「女命傷官人所不喜,此為時代使然,有朝一日世風改變,則令妻必是女中豪傑,事業名利大有可觀。」

那人搖搖頭道:

「不必等到那天到來,我已不能忍受,她的眼中全無我的存在,說話從鼻孔出氣…」

說到後來已現微慍之色,道:

「如果我將她休了,再娶一房,日子豈不好過些?」

任鐵樵,搖了搖頭:

「別,別,林先生,萬不可逞意氣做事,俗話說:寧破十座廟,不斷一門姻,老夫這一行只勸合不勸離…」

那林姓中年人,沮喪道:

「難不成,我以後幾十年的日子便要這樣過下去?」

「姻緣早定,俗話說:同船共渡三生緣,萬不可輕言離異;即使夫妻妣離,再娶一房也未必好。」

李總管見那林先生黯然離去,想起世間事總不能完美,心中頗有些感慨;接下來,也是一位中年男人,穿著像是商賈模樣,春風滿面、眉飛色舞,道:

「敝姓呂,從事的是南北雜貨的買賣,想請任大師指點迷津。」

李總管對錢莊、當舖的生意十分在行,聽到與買賣相關的話題不由便提高興致,豎起耳朵的聽下去…

「我的生意近幾年都不甚好,盈少虧多,最近我的結拜兄弟,報來一個賺錢的好機會,許我到年底可以翻兩翻…」

「我東湊西湊,加上錢莊貸得的,總共有幾千兩銀子,請問任大師,呂某是否開始轉運? 不知這生意做得做不得?」

任鐵樵看了看紙上的八字,不太認同的道:

「不妥,不妥,你命中比劫多,今年癸巳年,更成了「群劫爭財」之勢,依老夫看還是保守一些的好。」

那呂姓商人,有些不太相信,道:

「我那結拜兄弟在商場上有頭有臉,一向殷實可靠、信用良好,絕不會坑害我的…」

任鐵樵道:

「老夫以八字論命,只以陰陽五行、天干地支推算,一字一句全憑命理論斷,不受世間表相所迷惑,呂先生一廂情願想賺錢,老夫可以理解,奈何世事多有變化,老夫誠心勸你還是退了借貸,忍它個幾年,只等到雲開見月,自有好景…」

呂姓商人一臉不信,道:

「照我那兄弟所言,這樁生意實是十拿九穩,我沒賺錢已有好一段時間,叫我怎生放棄這大好機會? 再過幾年那裡還有這種良機?」

任鐵樵道:

「呂先生我且念一段文字給你聽…」他從書桌上拿起一本書,翻了幾頁,然後一字一句唸起來:

「…非分之福,無故之獲,非造物之釣餌,即人世之機阱,此處著眼不高,鮮不墮彼術矣…」

呂先生搖搖頭,道:

「大師的意思是這樁生意是個陷阱,這個我萬萬不信,你若知細節,再知道我那拜兄的為人誠懇,有這樣的掙錢良機,你任大師也會心動的…」

任鐵樵看他執意甚堅,嘆了口氣道:

「事情之初未必是個陷阱,你那位結拜兄弟也是真心誠意的要與你合夥做生意,只是世事多變,人算不如天算,結果卻是不怎麼好的。」

任鐵樵又看了看手上的八字,問:

「你令尊尚在否?」

呂先生看他提出不相干的話題,一時有些困惑,但仍答道:

「家父今年六十五了,身體尚稱粗健…」

任鐵樵道:

「在子平八字裡,「財」之一字意義有三,一是代表錢財,二是代表妻妾,三是「偏財」代表父親。」

「今年對你是「群劫爭財」,不獨於錢財不利,只怕於令尊亦有刑尅…」

呂先生有些兒生氣了:

「家父年紀雖大,可是身體好的很,你說得有點離譜了。」

任鐵樵道:

「老夫只就命理論事,意不在咀咒誰,呂先生還是小心些的好。」

呂先生悻悻然離去,嘴巴還嘟噥著:

「今年過了,我如果賺了錢,家父也安好,我要回來摘下你的招牌,洩我這一口鳥氣。」

大家散去了,任鐵樵也露出幾分疲態,李總管微笑撫掌道:

「精彩,精彩,聽任大師推命,實在有趣的很,任大師一代高人,對世人如此諄諄教誨,但只怕聽得進去的人不多…」

任鐵樵喝了一口茶,微笑道:

「世上人,聰明的多,智慧的少,像李總管一樣具有高智慧的是少之又少了。」

李總管苦笑道:

「任大師別給我戴高帽了,李某人若真有什麼智慧,也不需事事來向任大師討教了。」

任鐵樵搖搖頭道:

「李總管已是一行一業的頂尖人物了,本身的才具加上幾十年歷練,胸中智慧豈是剛剛那些人可比。」

李總管微笑道:

「李某人再能,上頭也還有個何東家啊!」

任鐵樵道:

「這有些不同,何東家有福,李總管有能,論錢財論福氣,李總管自是不及老東家,但若實際經營操作的才華能力,李總管卻是無人能及。」

「世間總總不平不齊,無法勉強,只有平心靜氣來接受了。」

兩人年紀都是六十以上的人,也都具有相當的聰明才智與人生體驗,談起話來十分投契,雖非深交,但話匣子打開,卻覺得像是相識多年似的。

李總管輕咳一聲,道:

「我也要請教任大師了。」

任鐵樵拂髯微笑:

「我們認識幾十年了,雖然見面次數不多,沒有機會深談,但也算是老朋友了,李總管不必客氣,請說。」

李總管道:

「我這疑問有很久了,劉玉書與我們少東家何日隆少爺的八字完全相同,為什麼兩人的命運相差有如天壤?」

是的,這是許多人的疑問,若八字有準,那麼相同的八字為什麼命運不同;若八字不準,則還算它作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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