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人生「叛逆期」(之五)

在進化學術領域內，有一「胚胎發育重演律」的假說，它是1866年，由德國的海克爾（Haeckel E.）提出的一種學說，稱為「重演律」（或稱生物發生律），認為高等生物胚胎發育會重現該物種進化的過程。在進化論剛剛奠基的時代，「重演律」成為進化論最有利的證據之一。

用「重演律」論證進化論的思路是這樣的：如果進化存在，胚胎發育很像在重演進化的過程；因為有重演現象，進化就是存在的。

「進化論」本來就是一種假說，由「進化論」衍生推論而出的「重演律」也就缺乏立論基礎，又拿著「重演律」來證明「進化論」是正確的，這就閙了「循環論證」的笑話。

這就像「西遊記」裡的唐三藏，在花果山收伏了孫悟空，孫悟空又幫著唐三藏在高家莊收伏了豬八戒；於是人們便拿著豬八戒來證明孫悟空之確有其人，現代人當然腦筋清楚，不言自明這是錯誤的邏輯；但民間卻有人為孫悟空立了「齊天大聖廟」，豬八戒也以「天蓬元帥」的身份在特種行業被人所崇拜。

「西遊記」為章回小說，故事雖屬杜撰，並不影響其文學價值，成熟的讀者心中對小說中人物自有正確位置，不必太認真。

但學術界對「進化論」或「重演律」要擺放於何種位置，卻莫衷一是、爭論不休了一百多年。 如此提法，是提醒讀者對「進化論」可以自行思考，要如何看待「進化論」與「重演律」，相信它、懷疑它、否定它，如何接受它? 讀者心中自有一把尺去做抉擇。

筆者的態度是：暫時接受，但承認其理論並非完美，如有新的證據，也準備接受它們被推翻的事發生。

以下略述所知「重演律」的重點：

人與魚在胚胎發育的早期存在著相似性，是一個可被觀察的事實，並非捏造。最早注意到這一事實的是19世紀德國解剖學家馬丁.拉斯克。

他在19世紀20年代發現在鳥類和哺乳類的胚胎的早期都出現了鰓裂，很顯然，它們在胚胎發育時經過了類似魚的階段。稍后，麥克爾歸納出結論：高等動物的胚胎發育過程中，基本上是一步一步的重新經歷類似低等動物的階段。

為什麼陸棲的脊椎動物的胚胎發育要經過魚類的鰓裂階段？為什麼鬚鯨的胚胎有牙齒？為什麼高等脊椎動物的胚胎有脊索？合理的解釋，就是這些是它們祖先的進化過程中曾經有過的遺跡：「胚胎結構相同透露出相同的祖先。」

胚胎發育並非百分之百嚴格地重演進化過程，但是胚胎在發育過程中重演祖先的某些特徵，卻是不爭的事實，也是生物進化具有說服力的直觀証據。

人類的胚胎發育早期的確有過一個類似魚的階段，不僅外形像魚，還長出鰓裂，而且內臟也像魚，例如這時候的心臟像魚的心臟一樣隻有兩腔。之後，心房被一系列分成了兩腔，然後心室再被分成了兩腔。這個心臟發育的過程，就像是重演了心臟的進化過程：從一心房一心室的魚類心臟，變成兩心房一心室的兩棲類心臟，再變成兩心房和分隔不完全的兩心室的爬蟲類心臟，最後才是兩心房兩心室的哺乳類心臟。

所有的脊椎動物的胚胎發育，都表現出一個相似的身體藍圖；這種相似的發育程序反映了共同的進化史。它也與大量的證據相符：不同動物的發育是由共同的遺傳機制控制的。

實驗胚胎學的創始人馮·貝爾又歸納出「馮·貝爾定律」，認爲胚胎發育是一個從簡單到複雜，從同質到異質，從普遍到特殊的過程。達爾文在「物種起源」中就已將胚胎相似性做爲進化論的最有力的證據。以後海克爾才提出「重演律」，認爲胚胎發育在重演物種的進化史。
近十幾年來，隨著發育生物學研究的深入，發現幾乎所有的動物的發育過程都由相同的遺傳機制控制，海克爾的「重演律」又部分復活了。

以人類為例，系統發育經歷了漫長的歲月，僅從猿類進化到人類就經歷了上千萬年，人的胚胎發育過程只需「十月懷胎」，便重新演練一遍數十年進化的過程，但它卻以「濃縮」的形式再現了系統發育漫長的歷程。

既然是「濃縮」，數十億年進化史中的某些情節被省略應可理解，因此要求「重演律」十分完美當屬苛求。所以「重演律」並非無懈可擊，也不是完美無瑕的學說，目前只能做為一種假說，但個人還是認為它有其價值存在。

為什麼，胎兒的發育過程要重新演練幾十億年來祖先的進化過程?

我的理解是：生物為了強化下一代的求生能力，將幾十億年祖先求生歷程中所遭遇到的經驗複習並濃縮成幾個月的懷胎過程，且將它們記憶在下一代生物的基因裡，以利於它們出生後的生存競爭。

重新再引用筆者於 談營養與進化(初乳知識08-5) 的兩段文字：

「一隻剛從蛋中孵化出來沒幾天的小雞在野外覓食，忽然被空中掠過的一片黑影所驚嚇，奔跑回母雞身旁要求翼護，不管那影子是一隻偶然飛掠過的老鷹，還是飄飛過頭上的大風箏；剛出生幾天，從沒有見過老鷹的小雞為什麼知道要逃避?

因為對於老鷹的恐懼深深潛藏在它們的基因當中，一代一代的傳遞這個訊息給下一代，以保種族的綿衍生存；人類的潛意識中也有類似的記憶，如對蛇、蜘蛛、蜈蚣、尖銳的刀針等皆有一種說不出的害怕與厭惡，有時光看到這些東西便已汗毛直豎，起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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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進化論」與「重演律」，網路中多有討論，有興趣的閱讀者可逕往搜尋。

提供下列網址參考：
1) 方舟子：人類曾經都是魚
2) 方舟子:我們曾經都是魚
3) 我心目中的世界 (愛因斯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