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四、飛鴿傳書設陷阱，灰狼暴龍決高下

清道光30年4月小 5日丁卯(1850年5月16日)辰時

「山豺」是「山貓」的弟弟。

自從「山貓」率領「旋風十三騎」襲劫「福興隆商行」，卻中伏被「武田村」的女族長渡邊千鶴與胡女「寶花」組成的女眷娘子軍，加上向「代王爺」調借來一批「連火銃」所殺並全軍覆沒後，「山豺」便被「灰狼」拔擢成為「旋風十三騎」的副隊長。

他魁梧的身材、狠厲懾人的眼神，讓部下都甚驚畏，他騎在馬上立在沙丘上，往下看去，向後面的「土狽」問道：

「土狽」是斥候兵，常負責傳信、先行察看地形地物，與以前的「黑土狼」是酒肉兄弟，自從「黑土狼」與「山貓」在上次突擊福興隆商行的戰役中一齊被殲後，他就幾乎得了憂鬱症，經常酗酒、失眠，今天算是打起精神，想為「黑土狼」報仇…

「就是那個敖包旁的墓地嗎?

「土狽」點頭道：

「報告副隊長，就是那個墓地，沒錯…

「你說那個墓地上寫的是「新夏國代王爺」跖跋鶴翎之墓?

「是的，沒錯…

「混帳! 你有沒有搞錯，「新夏國代王爺」姓跖跋的去給「新夏國代王爺」上香祭奠，自己跟自己燒香祭拜…

「隊副，屬下沒弄錯，屬下前兩天已去察看過那墓碑，它用漢字書寫，確實是這麼寫的…

「土狽」他也認得幾個漢字。

「把活人的名字寫在墓碑上是漢人的大忌，那個「代王爺」是漢人，他怎會做這種事?

「屬下已經打探清楚了，墓地裡埋的是他們以前的「老王爺」…

「這個說法或許可信，那一位「老王爺」已經很久沒人見到他了，但是如果死的是「老王爺」為什麼墓碑上寫的卻是「代王爺」的名字，這多忌諱呀! 咱「山豺」沒死可也不喜被人把名字寫在墓碑上…

「這個屬下就不知道了?

「你說，今天「代王爺」會來祭拜「老王爺」…

「是的，「灰狼」老大是這麼說的…

「老大怎麼知道的?

「兩天前，「灰狼」老大接到「地下宮城」的飛鴿傳書得知的…

「那飛鴿傳書可信嗎?

「可信，可信，以前已經接獲多次的訊息都很正確，上次逮到「代王爺」也是先得到飛鴿傳信…

「這次所傳的信上說：這回「代王爺」帶著「老王爺」家族的人來祭拜，人數雖多，卻只有幾名武士…

「那個傳書的人是誰，你知道嗎?

「這個屬下就不知道了，只聽說是以前他們「大將軍」跖跋百勝的部下…

「那一次不是已經把「代王爺」抓到手而且移交給「大將軍」了嗎? 怎的，最後卻變成那個「大將軍」與「正統領」都被砍了腦袋…

「聽說，「大將軍」與「正統領」是被他們的部下叛變殺死的…

「他們不被部下殺死，也會死在我們「旋風十三騎」的手上，我們已經接了他們「左相國」沒藏昌平的前金，準備在波斯兵營寨外動手襲殺這兩人…

「哼，這些政客真是可怕，一肚子壞水，他們是怎麼勾心鬥角的，咱們這些粗人可弄不懂…

「隊副，咱們不必弄懂，咱們只要認銀子就行了，反正咱們以殺人為業，有了銀子就不必管他們誰想殺誰…

「可，今天要殺這個「代王爺」卻是沒有銀子的，咱們沒事動他幹嗎?

「不，不，隊副，你今天是為「山貓」報仇，我也要為「黑土狼」報仇…

「為「山貓」報仇? 但能夠確定這個「代王爺」姓跖跋的與上回「山貓」與「十三騎」中伏的事件有關係?

「土狽」道：

「上次搶劫福興隆商行一案沒能成功，聽說幕後操盤的就是「代王爺」，才讓咱們一向無敵的「十三騎」全數被殲…

「這個「代王爺」是個文人，手無縳雞之力，他能殲滅咱們的「十三騎」，我可不相信，你們的消息會不會弄錯呀?

「報告隊副，老大「灰狼」說：弄錯也沒關係，反正多殺幾個人對咱們還不是家常便飯…

「那咱們不就與「新夏國」真正絕裂了? 惹毛了「新夏國」對咱們「黑風堡」可沒好處…

「隊副，咱們上次活逮「代王爺」不就已經跟他們攤牌了…

「不，那時候如果「代王爺」死了，起而代之的是「大將軍」，咱們與他有交情，又立了功，不但不會有事，而且以後好處多多，但這次…

「土狽」道：

「隊副，你就別想那麼多了，老大「灰狼」率另外一隊從另一方向包抄過來，顯見他對「代王爺」勢在必得…

忽然臉色一肅，用手比了一個別說話的手勢，又指了指下面，「山豺」往下一看，果見有一群人騎著馬接近「代王爺」之墓了…

「十三騎」大家機警的略略縮小身影，躲在沙岩之後，「山豺」本來對沒有報酬的殺戳興趣缺缺、感覺不起勁，但現在聞到血腥味，全身卻興奮起來，道：

「他們那群人，好像頗多女眷呢…

「是的，看來都是「新夏國」的女眷，或許都是跖跋家族的女人吧?

「他們又不是漢人，怎的採取漢人的方式祭拜?

「以前「西夏國」就非常漢化了，跖跋家是皇室更是以漢化為榮，更別提現在的「代王爺」其實是個漢人呢…

「有沒有看到那一位是「代王爺」?

「最前面那個穿著黃色華服的年輕人，大概就是「代王爺」吧…

「等他們都下了馬再殺過去，否則讓他們騎著馬到處亂跑，咱們四處追殺就麻煩了…

終於看見他們都下了馬，在墓前點起香燭，放上供品，在墓前禮敬，「山豺」道：是時候了!一揮手，十三騎一齊衝出沙岩後面，往墓前加速衝剌…

蹄聲忽作，奇怪的是，墓前那些人顯然已經發現有「旋風十三騎」衝殺過來，卻沒有一絲一毫驚惶的表現，那群女眷居然很從容的拿出弓箭來瞄準這邊，好像他們是有備而來的…

騎馬部隊是不怕弓箭的，身上的甲胄與騎馬的速度，足以破解弓箭的優勢，連火鎗都不怕了，那會怕弓箭，這是騎馬戰士的共識…

「山豺」大喝一聲：

「衝!」

如果不記取教訓，歷史是會重演的，甚至，這次並沒有出現火銃，但密集的射箭，對「騎馬隊」仍有尅制的作用，她們還是「寶花」率領的娘子軍，經過集訓後，他們的箭術更精準了，甚至這一回他們的人也更多…

「旋風十三騎」每個人要承受好幾枝箭的射擊，「山豺」回頭一看，居然發現有兩個人從馬上墜落，有兩匹馬挨箭射中，雖非要害，但已亂了陣腳，他看到前面那位身著華服的年輕人，哦，他是「代王爺」，咬咬牙，我只要把他殺死便是大功一件…

踢著馬腹，加速前進，不理左臂上的那枝箭…

靠近了，他右手的長矛便剌過去，那個「代王爺」居然身手矯捷的閃了開去，還亮出一支劍來，這劍不像是西域人或漢人慣用的兵器，尤其他以兩手握劍的姿勢，既熟練又凶猛，一劍便把「山豺」給砍了下來，那劍術絕對是職業水準，「山豺」跌落馬下，摔落地面，還抬頭望著他道：

「你不是「代王爺」…

那人以日本話道：

「我不是「代王爺」，我叫「佐田勇太郎」，人稱「千變狐狸」的便是我，我乃鼎鼎大名的佐田彥四郎的後人…

「山豺」聽不懂，也不知道什麼「千變狐狸」「佐田勇太郎」「佐田彥四郎」等等，只是瞪著問：

「你幹嘛假裝「代王爺」?

但「佐田勇太郎」卻知道他的意思，並且對將死之人抱著十分尊敬的心意，鄭重地回答道：

「今天是「武田村」與「代王爺」聯手對付「旋風十三騎」與「灰狼」的日子…

雖聽不懂他的話，但「山豺」心裡卻有幾分明白，對方乃是「武田村」的忍者，難怪有那麼精湛的劍術，終於吐出最後一口氣扒倒地上…

見到主將已死，其他十二騎為之驚慌，衝剌到時皆被幾名忍者圍殺上來…

在一里之外的山岩前，「灰狼」雖然心急如焚，但他卻抽不開身，看到前面的馬上，騎著的是一個大黑炭，那是黑武士「暴龍」，心中疑道：今天怎麼了，不是要偷襲「代王爺」嗎? 怎的像中了埋伏一樣? 那麼，那邊的「山豺」恐怕也情況不妙了…

因為黑武士「暴龍」後面也有一群騎馬的武士，虎視眈眈的看向自己這方，他們是有備而來的，他們是預先埋伏在這裡的…

那裡跑來一個黑人大塊頭，光那體格自己便站不了便宜，但自己是個身經百戰的戰士可沒有懼怕的道理…

他回頭叫道：

「弟兄們，今日這一戰可得拿出精神來，準備，衝!

這是押陣的十三騎，是後備隊伍，他們都是「黑風堡」的精英戰士，聽到隊長「灰狼」下令了，整齊劃一的衝出山岩後面…

黑武士「暴龍」的隊伍卻是鎮靜加恒，咬著牙續衝剌，卻聽鎗聲響起，那是「連火銃」的鎗聲…

騎馬部隊不怕火鎗!他執著的策馬前進，但那密集的鎗聲卻不同於一般，等到真正發覺有異，他回過頭去，後面的十二騎只剩下幾匹馬與幾名騎士是站立著的，馬悲嘶著，他紅了眼，這時才恍然大悟：原來「山貓」是這麼輸的…

他悲壯的向黑武士「暴龍」招了招手，那姿勢是挑釁的，表示要求兩名武士對決，這是生死相搏的挑戰…

黑武士「暴龍」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已閒置太久沒有動武了，他大聲道：

「你要跟我單挑?

「灰狼」以眼睛斜睨著他，輕蔑地道：

「是的，單挑，大黑炭，你怕了嗎?

「灰狼」對對方莫名其妙的火鎗確實是有幾分忌諱，他們怎麼可以如此密集的發射，這種火鎗以前從沒看過，那是超過人力能對抗的，但如果單挑決鬥，他倒是十分自信，在西域地帶能與自己相抗手的可以說是屈指難數…

黑武士「暴龍」狂笑道：

「哈，哈，誰怕誰來著? 俺便與你殺幾回合…

他手一揮，讓那些火鎗手停止發射火鎗，剎那間，空氣中充滿了了肅殺之氣，壓迫得大家都喘不過氣來…

「喝!」兩人各喊一聲，便放馬往前衝過去…

兩人的長矛在空氣中劃出嘶嘶聲響，然後重重地相交碰，迸濺出火花，兩人帶著馬互相閃身而過，然後又一勒馬，把馬首方向轉了過來…

兩人心中對於對手的強大手勁互相感到驚訝，心中暗驚：這是今生僅見的敵手…

兩人回馬過來，又交手了三回合，卻是誰也沒佔到上風，「灰狼」不禁氣餒起來，想道：今日之戰看來是凶多吉少了…

卻聽到遠遠蹄聲又起，卻見一騎遠遠奔來，是誰騎著黑馬像一朵黑雲似的奔來。

他身著黃色華服，是一個年輕人，啊，他是「代王爺」跖跋鶴翎，咦，他不是在墓地那邊祭拜嗎?

他問道：

「你是「代王爺」?

「呵，不是我是誰? 「灰狼」別來無恙?

「代王爺」把馬停了下來，騎在馬上的他，看來英氣颯爽、從容瀟灑，啊，這是曾經兩度被我擒到手的階下囚嗎?

「「代王爺」，我且問你，你不是在墓地那裡祭拜「老王爺」嗎?

「呵，今天並不是真要祭拜「老王爺」的，其實是設計要抓你「灰狼」與「旋風十三騎」的…

「設計抓我?

「沒錯，你不是接到信鴿傳書嗎?

「哦，你怎知道?

「那信鴿是本王在「大將軍」的部下中找到的，那名潛伏的間諜已經被我們逮到了，我就借用你的信鴿傳信給你…

「所以，你要祭拜「老王爺」的時間地點是你透露給我的…

「不錯，你上次用信鴿傳書抓到我，本王今天也借你的鴿子傳訊息給你，誘你前來…

「可是，信鴿傳來的消息每次都很正確…

「是的，前幾次我們都給你正確的訊息，是要堅定你的信心，否則你怎會輕易相信?

「那麼，我派去墓地襲殺你的那一隊「十三騎」他們怎麼了?

「呵，你說的是那「十三騎」，他們的攻勢被我方的弓箭隊所破，他們死傷慘重…

「什麼，尋常的弓箭手可沒有法子對抗我的騎馬部隊，他們總有機會衝近做肉搏戰…

「是的，本王也已埋伏專做肉搏戰的高手伺候你那一批手下，想吃軟柿子，卻踢到鐵板，事出意外，你的手下應變不及，所以落敗了…

「我還是不太相信…

「呵，信不信都沒關係，「灰狼」你今天怎麼收拾殘局…

「灰狼」怒極，咬牙切齒、狠狠地把手中長矛往「代王爺」跖跋鶴翎射過來，「代王爺」跖跋鶴翎早有警覺，一方面，坐下的黑鬼子十分機靈，它嘶叫一聲閃了開，一方面，黑武士「暴龍」早就注意著，他也一矛擲過來，兩支長矛在空中相碰撞，響起尖銳剌耳的聲音，終於歪了準頭掉落地上…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灰狼」一夾馬腹，趁著這時間掉轉馬頭逃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