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魂記(124)

一二四、清理門戶鬥鷹犬,雙方同使八極拳

清道光25年12月小19日丙午(1846年1月16日)酉時

這個民宅花園是范建岳侍衛長的地下公事房,專門處理他的江湖事,曾經在此私設刑堂關過趙捕頭,不料趙捕頭卻被神秘人物挖通地道救走了…

阿才領著兩個人,走到范建岳的公事房,敲了兩下,讓兩人進去,自己便退去忙整理庭園的雜事…

一人高頭大馬、一臉橫肉,年約四旬,名叫任萬鈞,聲如洪鐘問道:

「范師兄不知何事相召?

另一人年紀稍大、性較陰沉,不急說話,名叫馮軍賢只是微點頭,表示他的疑問相同,等著范建岳回話…

范建岳道:

「兩位師弟,愚師兄急急召請兩位來,確有急事相告,並希一起商討應對之策?

任萬鈞道:

「什麼事這麼緊急? 師兄快說…

「愚兄已有魏師弟的消息了…

此語一出,任馮兩人齊齊臉色一變,任萬鈞道:

「師兄是說,我「八極拳」一門的關門弟子魏鵬舉有消息了?

「不錯,我不但知道他在那裡,還把他的底細摸的一清二楚…

「他的底細?

「他小時乳名叫阿狗仔,是鄉里間的太保流氓,經常打架鬧事,與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十八歲那年,他把當地富紳李家的少爺阿強,打得頭破血流,又把張秀才家的孫子文勳打斷了一條腿,他爹都去給人家賠不是,還拎著家裡養的雞去賠罪…

「二十三歲時,他去人家的武館踢館,把兩個武師打成重傷,操人家的賭場,說人家玩老千、賭假作弊,替他的兄弟出頭討公道…

「另外又把他訂了婚的金花姑娘丟了不管離家,跑去與一個章寡婦住到一起…

「哦,師父老人家怎麼找這樣的一個寶貝蛋來當關門弟子…

「就是說嘛,這樣的人當「八極拳」一門的關門弟子,還讓他負責清理門戶,我們能服氣嗎?

「不得了,范師兄,你真是厲害,等於把他祖宗十八代都刨出來了…

「哈,咱身為宮廷侍衛長,自然要善用公權力…

古今中外有許多人是會利用「公權力」假公濟私…

「這種貨色恁誰也不能服氣? 你說他人在那裡?

范建岳凝視著馮軍賢,問道:

「先不說魏師弟在何處? 馮師弟,你一向足智多謀,若知道魏師弟的去處,你將採取什麼態度面對?

馮軍賢嗯唔了幾聲,並不爽快作答,還是任萬鈞道:

「那有什麼好遲疑的,答案只有一個,先看看這個魏師弟對我們的態度如何了,如果來意不善的話,那就…

范建岳點點頭道:

「讓師兄我來說好了,如果魏小師弟堅持「反清復明、清理門戶」,那你將如何?

任萬鈞咬牙道:

「咱們三人任宮廷侍衛多年,領大清朝的高薪,享受不少的特權,他若是如此白目、堅持什麼「反清復明」,那咱們聯手也要除掉他…

「馮師弟,你高見如何?

馮軍賢慢條斯理,緩緩道:

「看來也只有如此了,咱們投靠清廷,可以說是犯了師門的大忌,如果這個魏師弟還不知今夕何夕,死抱著舊明朝的大腿,那大家只好以「八極拳」較量一番了…

「不過,聽說魏師弟得到「八極拳秘奧」真傳,咱們一對一恐怕不是他的對手…

「再不然,就動用清廷的力量,他想「反清復明」,咱們正好借力使力,讓宮廷侍衛隊來對付他,他再厲害也是雙拳難敵四手…

「這樣大張旗鼓,整個江湖風聲對咱們不利,坐實了「欺師滅族、投靠清廷」的惡名…

「且宮廷侍衛中也不乏高人,如果他們幫咱們除掉魏鵬舉,恐怕會提出要求共享「八極拳秘奧」,屆時不答應也不行,答應了那咱們的「八極拳」再無神秘可言…

「如要公開「八極拳」的奧秘,確實不可行…

「但讓我們中任一人面對魏師弟與他「八極拳秘奧」的功夫對壘,恐怕誰都沒有把握…

「師弟知道大師兄的顧慮,但「八極拳秘奧」只是傳說,誰也沒真看見過,軍賢一直懷疑,「八極拳秘奧」裡的功夫真有那麼厲害嗎?

「師弟,這點我們可以懷疑,但不能不防其萬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哪…

「說得是,那麼我們三人聯手,還怕他魏師弟一人嗎?

「好極了,三人聯手他的功夫再高,我們該有十成的把握撂倒他,師兄等的就是這句話,兩位師弟都願意一起來對付師弟魏鵬舉嗎?

「不過,范師兄,我們要先說好,打敗了魏師弟,從他那裡得到「八極拳秘奧」拳譜,亦需三人同享…

范建岳笑著道:

「呵,師兄本就有此意,何須師弟費此口舌…

「好,那就如此說定,咱們師兄弟三人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好,好,喝酒、喝酒…

————————

清道光25年12月小21日戊申(1846年1月18日)辰時

八達嶺,位於北京市延慶縣內臨近居庸關的一個山峰,地處於北京西北。西門額題「北門鎖鑰」,刻於萬曆十年(1582年)。

任萬鈞與馮軍賢兩人騎著馬,經過「北門鎖鑰」下,與守門士兵打了個招呼,那士兵道:

「范大人已有交待,請兩位走上山麓,分在兩邊樹蔭窺伺,其餘的照約定出手…

照約定出手,就是當范建岳呼叫時,兩人便可出面相助…

即使魏鵬舉學過「八極拳秘奧」的特殊功夫,范建岳估計三人聯手,亦可以勝券在握,其他宮廷侍衛就不通知他們來助拳,主要是怕面子掛不住,讓這些手下人笑話,畢竟自己曾經當過他們的侍衛隊長哪…

兩人下了馬,登上山麓,果見范建岳已經站在平台上,他也已看到兩人,三人打了個手勢,任萬鈞、馮軍賢身形加快,分別躲進左右兩側的樹叢中…

一刻鐘之後,才見一個精壯漢子慢慢走上山麓,他身子魁梧,這體格倒真適合習練「八極拳」,他的年紀似乎比三個人都年輕…

他看見站在廣場中的范建岳,率先抱拳道:

「兄台敢是范建岳大師兄?

范建岳侍衛長,笑道:

「正是愚師兄,你便是魏鵬舉師弟囉…

「是的,我就是師弟魏鵬舉…

「不知,大師兄召我來此有何見教?

「范師兄先問你,你為何出現在「新夏莊園」?

「哦,大師兄真是消息靈通,連小師弟落腳之處都打聽的一清二楚…

「呵,北京是我的地頭,我怎能放過這地面上的任何風吹草動…

「師弟,愚兄問你,住在「新夏莊園」的跖跋鶴翎是你什麼人?

「呵,大師兄知道的事可真不少,跖跋鶴翎是我的主子,我負責保護他的安全…

「呵,呵,咱們「八極門」出來的人個個都有好去處,誰叫咱們「八極拳」一門的功夫如此扎實,師兄弟出了師門便都有皇親國戚爭相聘請為貼身護衛…

「是啊,虧得師父傾囊相授,讓我們師兄弟各個習得一身好武藝,得能受四方高薪聘請,這還得感謝師父他老人家啊…

「你說師父他老人家傾囊相授,這我就不同意了…

「怎麼說?

「聽說師父他對你有所偏袒,把「八極拳秘奧」獨獨傳給了你,有沒有這回事?

沉吟一會,慢慢道:

「確有這回事…

「那麼小師弟,愚師兄斗膽要求師弟把這冊「八極拳秘奧」借給愚師兄看看…

斷然道:

「這卻不行,這小冊子是師父交待給我身為關門弟子的職責…

「你有什麼職責?

魏副統領臉色肅穆道:

「如果本門弟子中有人欺師滅祖、違反本門「反清復明」的宗旨者,當由關門弟子我魏鵬舉負責清理門戶…

此語一出,范建岳與暗中窺伺的任萬鈞、馮軍賢兩人都心中一震,暗道:果然關門弟子習得「八極拳秘奧」的特殊功夫,有負責「清理門戶」之責,傳說果然不假…

卻見范建岳怪笑道:

「師弟,你可曾想過,祖師立「反清復明」為我「八極門」之宗旨時距今已有一百多年,時轉勢移,「反清復明」已成為過時黃花,如再頑冥不靈,死抱一百多年前的教條,必將笑掉許多人的大牙…

「師弟呀,你就不要再固執了,只要你願意,愚師兄可以保荐你任職清國的宮廷侍衛,既威風、又有權有勢,還可享受榮華富貴…

魏副統領冷笑道:

「這麼說來,大師兄你已經投靠清國做為他們的走狗鷹犬了?

范建岳道:

「師弟,你不用說得如此難聽? 愚師兄曾經身為宮廷侍衛長,現則為穆中堂的貼身侍衛,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大師兄的意思是要我放棄我現在的主子跖跋先生,投靠到清國去當個宮廷侍衛…

「沒錯,愚師兄還聽說這個跖跋鶴翎是西域黨項人的酋長,手中掌握大筆的財富,是隻大肥羊,只要師弟幫忙,咱們師兄弟設計抓他,必可獲得不少的財寶…

「大師兄,你不要想得天真,我主子跖跋先生是個聰明人,我來踐約之前,他曾經告訴我說:這位范建岳既敢主動與你約見,必有所恃…

「呵,呵,這位跖跋鶴翎倒是個明白人,小師弟你怕了?

「大師兄此言差矣,我如是怕了,怎會赴約而來? 跖跋先生說:范建岳怕是會來人海戰術…

「人海戰術,那太誇張了,我只邀兩個師弟來助陣,其他宮廷侍衛一個也沒有…

「哦,大師兄痛快,另外兩位師兄何不也請出一見?

范建岳笑道:

「有何不可? 兩位師弟出來會會這位小師弟吧?

任萬鈞、馮軍賢兩人各從兩側樹蔭下走了出來,向著魏副統抱拳道:

「我是任萬鈞…

「我是馮軍賢…

魏副統點頭道:

「兩位師兄安好,聽大師兄說師兄們都已歸順清廷,小師弟魏鵬舉忝為師父的關門弟子,身負「清理門戶」之責,今天恐怕多有得罪了…

那高頭大馬、一臉橫肉,的四旬粗漢的任萬鈞,大聲道:

「師弟面對我等三人居然毫無懼色,真是膽色過人,想來憑的便是「八極拳秘奧」的功夫了,可我就不信,你一人能抵擋我三人的圍擊嗎?

魏副統道:

「小師弟想一對一向各位師兄輪流討教一番,你們意下如何?

馮軍賢搖頭道:

「不成,這可不是一般的江湖比武較技,小師弟想「清理門戶」,我們卻要小師弟把「八極拳秘奧」冊子交出來,因此抱歉之至,我們難免要倚多求勝了…

魏副統皺皺眉道:

「你們三個不會一齊都上來吧?

三個人互看一眼,沒一個人肯拉下臉來說要三人聯手,但又覺任何一人都沒有把握單挑,若三個人一齊圍攻,似乎勝之不武,將來傳出去,臉面上有點掛不住…

魏副統道:

「咱們折衷一下如何? 由你們決定任何兩人上來與小師弟我過招,鵬舉勉力奉陪,若兩位師兄勝了,小弟自將「八極拳秘奧」奉上,算是對不起師父他老人家,自承學藝不精,無法執行「清理門戶」之責…

任萬鈞高興道:

「此話當真?

「自是千真萬確,但若你們三位師兄一齊上來,那抱歉,你們一輩子也看不到「八極拳秘奧」這本冊子…

任萬鈞道:

「好,我自告奮勇先算上一個,師兄們你們誰上來與我聯手與小師弟交手?

馮軍賢與范建岳互望一眼,各自心裡盤算一番,馮軍賢道:

「大師兄你先說一句話,無論我兩人誰沒上場交手,但他還是有權一閱「八極拳秘奧」?

「呵,馮師弟你一向詭計多端,莫非你意下既不想出手,又想坐享閱讀「八極拳秘奧」?

馮軍賢趕緊道:

「范師兄誤會了,軍賢的意思是無論今天是誰出手、是誰在旁掠陣,都可分享利益…

范建岳眼睛一轉,忖道:馮軍賢一向陰險,心機深沉,還是先不要得罪他,否則他反臉靠向魏鵬舉,那今天的形勢就逆轉了…

「好,愚師兄答應你就是,那乾脆就由兩位師弟與魏師弟過招如何?

馮軍賢道:

「若大師兄一定要如此差遣,軍賢亦無話可說,但若由大局思考,則如此安排未必妥當…

「若論「八極拳」的功夫,還是大師兄較軍賢高出不止一籌,若由范師兄出手必然穩操勝券…

「反過來說,如由師弟軍賢出手,就可能一線之差輸了此局…

氣得幾乎吐血,心裡大罵一聲:老狐狸! 恨聲道:

「橫豎都是你有理,那就由我這個當大師兄的與萬鈞師弟聯手與魏師弟玩玩「八極拳」…

馮軍賢道:

「大師兄與萬鈞師弟放心出手好了,軍賢在旁為兩位師兄掠陣,絕不會讓兩位師兄受挫於這個小師弟…

此語暗示:他仍會伺機出手,不會看著范建岳、任萬鈞兩人吃虧。

魏副統微笑道:

「馮師兄此語暗藏玄機,我們三人動手之時,你必須退出三十步外,否則今日之戰不算數…

「待小師弟鵬舉僥倖勝了兩位師兄,再來與馮師兄較量一番…

范建岳亦道:

「軍賢,你就退開在一旁觀戰吧! 瞧我與萬鈞師兄弟兩人修理這個狂妄的魏師弟…

馮軍賢心中道:我亦樂得在旁觀戰,即使看見范、任兩人出現敗勢,難不成撐不到我衝過三十步距離的時間來助拳…

「好,我就退出三十步外便是…

魏鵬舉副統領點頭道:

「今日之戰,事關「八極拳秘奧」拳譜之去向,小師弟我請來一人觀戰作公證,否則三位師兄賴皮起來,見風轉舵、食言而肥終是沒人看到…

什麼還有外人,在那裡? 三個人狐疑的往四周掃視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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